“大家伙静一静,都静一静。”
台上,曹兆坤面对着队里的社员们,往下压了压手。
等现场安静下来了以后,他指着被打迷糊的徐大愣子,大声道:“徐有才同志,是生产落后分子!”
“之前他靠装病,偷懒不劳动,刚才他还想靠装疯,逃过批评教育,他做的事很恶劣,严重拖了我们生产队的后腿!”
“以后我希望咱们队的社员们,能人人监督徐有才,能够人人帮助他改变懒惰的性格……”
徐大愣子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
两侧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着。
听到曹兆坤的话,他还有些懵,“让人人监督?”
“只要徐有才再有偷懒不上工,上工过程中不出力的事情发生,大家伙就要一起批评教育他!”
曹兆坤还在继续说着。
徐大愣子脸上瞬间惨白一片。
人人监督自己上工?偷懒还要被大家伙批斗?
这……
这……
那以后自己会是什么日子?
徐大愣子想着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简直比杀了他难受!
这样下去,以后他还怎么偷懒?
难不成以后,他就要过天天上工的日子了?
他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接瘫软了下去。
旁边,徐老六见状,气得抬头就狠踹了一脚,“赶紧起来,别给老子装了!”
见徐大愣子没有反应,他又连打了好几下。
“嗯?”
曹兆坤回头看了一眼。
见徐大愣子倒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头,也走了过来。
知道这人能忍,他干脆对着徐大愣子胳膊上的伤口,狠狠捏了下去。
昏迷中的徐大愣子,硬生生的抽搐了一下,可还是没有醒过来。
曹兆坤和徐老六还是不敢确定,这人是真晕假晕。
两人又是一阵折腾,连打了好几巴掌,可徐大愣子还是一动不动。
“这是……这是真晕了吧?”
“好像应该是有才身上还有点热,不会是发烧了吧?”
“嗯?”
曹兆坤伸手摸了摸徐大愣子的额头,只觉得还真是热得厉害。
这下他确定了,这人这次是真晕了过去。
“老徐,行了,你赶紧把徐有才带回去吧,发烧不是小事,再让陆大撇子瞧一瞧。”
“对了,等他不发烧了,再让他上工。”
曹兆坤嫌弃的摆了摆手。
徐老六叹了口气。
他只能叫着两个本家人上来,准备抬着徐大愣子回去。
台下,社员们伸着脑袋正瞧着。
听到曹兆坤的话,他们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人人都监督徐大愣子,队里还真是第一次有这种事,大家伙还挺稀奇的。
人群里,曹朝阳忍不住笑了笑。
这徐大愣子也真是自作自受。
他这次真晕了,别人也都不信了,白白挨了这么多巴掌。
想着徐大愣子以后的处境,他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知道这人以后不会好受,他便好受多了。
“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回去早点休息,明儿继续上工,对了,我希望队里的人,不要学徐有才同志,不要拉咱生产大队的后腿!”
“大家伙一块使劲,咱队里的人才能吃饱饭,才能不挨饿,娃才能上学!”
“谁要拖后腿,他就是咱全曹家洼的仇人!敌人!大家伙要一起批斗他!”
社员们纷纷点着头。
地里的活计,都是一块干,谁偷不偷懒,大家伙其实都清楚着呢。
要是人人都学徐大愣子,荒废了地里的粮食,队里的人都得被饿死。
这种偷懒不干活的生产落后分子,确实得好好监督他。
渐渐的,大队部里的人群都散了。
人群里,张虎山面无表情。
走到曹朝阳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停了一下,“曹朝阳……”
“张队长……”
“不,张叔,你有事?”
曹朝阳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
张虎山嘴角抽动了一下。
像是强行忍耐着什么,他勉强平静的开口道:“朝阳,咱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宝成娶了云芳,也不能全怪他。”
“如今我被你害的成了普通社员,宝成也被你逼去了县里,这事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呵!”
曹朝阳嘲讽似的笑了笑。
这张虎山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大队长,一直死了才交权。
那时候的他可真是霸气嚣张得很,可不像现在这样。
曹朝阳还记得,当初为了亲儿子的事,他和徐大愣子闹到了队部。
就是因为这张虎山偏向徐大愣子,他和高玉芬的亲儿子被认在了徐家名下,全然不顾当初的约定。
被徐大愣子赶出来,他认了。
可连亲儿子都不给他,他实在出不了心中的恶气!
“曹朝阳,咱们之间其实没多大事,反正以后你要去北京,一年都回不来几次,要不……就算了吧。”
张虎山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些笑容。
能说出这些话,对他张虎山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叔,你说什么呢?”
“你的话,我听不懂,你大队长的职位,可不是我害的,张宝成去了县里,那更不是我逼的……”
曹朝阳摇着头,一点都不认这事。
说到最后,他看着张虎山,一字一字道:“这都是你们作的,其实,跟我关系不大!”
张虎山:“……”
深深的看了曹朝阳一眼,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如今他在队里什么干部都不是,实在没办法跟姓曹的斗。
好在儿子宝成在县里当工人,他现在就指望着宝成好好干,以后再把这曹朝阳比下去。
一个去了北京的赘婿,以后的情况,他可不看好。
“暂时忍着吧,总有一天,我们张家会把这仇还回去!”
张虎山在心里暗暗发着誓。
到了大队部院门口,他回头又望了一眼曹朝阳。
深深记在心里,张虎山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