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看见那浆液的一瞬间,芝月愣住了,她瞳孔微微缩紧,“这是村子里大家用的那种药……”
刁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芝月像是被惊到了一样,赶紧摇了摇头。
“我……我没有用过,我娘说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让用……”
她咬了咬唇,低声补充道:“但是我见过的,就是这种奇怪的浆液,也是同样的味道……”
药?
这就是药?
单灵灵正想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一些,但是她刚刚凑近,眼前被刁苍割开的茧房突然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一只几乎腐烂成白骨的人类手臂,从裂口处缓缓滑落出来。
那只手臂苍白枯槁,皮肉腐烂得只剩下零星的碎块,骨节突兀的裸露着,指尖无力的垂向了地面。
浆液从裂口不断涌出,那只手臂挂在那里,被粘稠的丝线悬挂着,微微颤抖,摇摇欲坠。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些刺激大脑,单灵灵连连后退好几步,直到撞在王子煦身上,才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个茧房里面……包的是人。
刁苍唤出火焰长刀,用刀尖挑起了那只手臂,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呵,果然是个女人。”
“……什么意思?”单灵灵问道。
“如果芝月没有逃走,那这棵树上,就会多一个茧房。”刁苍目光冰冷,嗓音低哑且带着压抑后的怒意。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一棵巨大的枯树,树枝上那些用鱼鳞羽毛织成的茧房,在风中轻晃着,像极了一颗颗死寂的果实。
“狗屁的山神,狗屁的为子嗣娶妻。”
“这该死的蛊雕……”
刁苍冷笑道,眼底里透出了骇人的寒意。
“它无非是将这些女子,还有所有能骗上山的外乡人,尽数包进茧房之中,将他们炼化成所谓的‘神药’,以供它自己在此繁衍生息。”
“时不时,它就给山下的村民分一点残羹剩饭,让那些人误以为……这是所谓的神迹,心甘情愿的继续信仰侍奉它。”
“说到底,山神根本不是他们的庇护者,而是豢养着这些凡人,收取他们的骨血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已。”
“真是让人作呕。”
信仰?侍奉?
这一幕,真是出乎预料,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熟悉。
奢比村,不就是这样吗?
九阴和阴玄,凭借着所谓蚝神的传说,还有那些村民们对蚝神的虔诚信仰,精心编制了一场骗局。
他们伪装成了假装神明降临,暗中释放出诡异的病症。
比如黎非脖子上出现的红线,让他觉得奇痒无比,却无药可治。
然后,仇澜借着庄道长的身体,告诉这些村民,说这是因为他们对神明信仰不够的惩罚,要求他们回家潜心拜神,完完全全的信仰神明,奉献自己的身心。
最后,再施展所谓的“神迹”,让他们不再被病痛折磨……
等所有人沉溺在对神明的信仰之中,放松警惕的时候,夺舍已经悄然无息的开始了。
真是一石二鸟的法子。
既收取了信仰,又让夺舍的计划顺利进行……
单灵灵看着那些巨大的茧房,脑子里控制不住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阴玄能在奢比村做出那样的事情,难道是因为有这般前车之鉴,给他提供了灵感吗?
这棵枯树上的茧房,既能让蛊雕有源源不断的食物供养,又能让它得到凡人的信仰……
“师……师兄,你知道信仰之力吗?”
实在没忍住,单灵灵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刁苍正唤出火焰,想要烧掉那只手臂,闻言,皱眉望向她。
“什么信仰之力?”
“就是……”单灵灵绞尽脑汁,努力整理着思绪,想要更加简单的解释一下,“真正神明的养料。”
“如果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真心实意的信仰所谓的‘山神’,那么这些信仰汇聚起来,就会成为所谓的养分。”
“而这些虔诚的信仰,还有供奉的祭品全部汇聚……那得到了这些信仰的蛊雕……”
“或许真的能拥有比肩神的力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火焰跳动的噼啪声,在黑暗下回响着。
听了单灵灵的话,刁苍若有所思的看向眼前的茧房,他似乎在消化单灵灵话中的内容。
片刻后,刁苍终于点了点头。
“也许,这也是它目的之一。”
“但是……”
刁苍手中的火焰,落在了那个茧房上,一瞬间,本就裹满了易燃物的茧房,就被大火包裹了。
“区区魔物,也想成神?”
刁苍冷哼一声,语气不屑。
“真是贻笑大方。”
说罢,刁苍手指轻点,那火焰呈燎原之势,顺着茧房攀登上了树枝,然后疯狂的蔓延开去。
“等下,师父!”
王子煦着急的大喊了一声:“刚刚……刚刚有人呼救啊!”
刁苍嗯了一声,他双手指挥着火焰,试探着每一个茧房,如果其中没有活物存在,便毫不犹豫的烧掉。
一时间,那棵巨树,仿佛火树银花般灿烂。
直到火焰烧到最后一个茧房的时候,刁苍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弯曲着食指,让火焰停留在茧房和树枝相交的地方,然后一声脆响,那个茧房轰然落地。
直到刁苍找到了刚才求救的人,王子煦赶紧冲了上前,透过熊熊烈焰,他隐约看见了一个人正在努力的挣扎着。
来不及想其他了,王子煦弯下腰,拉住了那人的胳膊,将他从火焰之中拽了出来。
“哎哟!”
还没跑两步,王子煦就一脚踢到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向前扑了下去,被他拉出来的那人也站不稳,砸在了他的背上。
“痛死我了……”
单灵灵赶紧跑到他面前,将王子煦搀扶了起来,他们俩拖着那个从茧房中逃出来的人,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远离了着火的大树,才停了下来。
现在,两人才有时间去看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人。
是个年轻男人。
他个子不高,极瘦,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此时正瞪大了眼睛,惊惧的盯着将他救出来的几人。
单灵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皱眉看着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茧房腐蚀掉了,皮肤上也有一块块的脱落。
再晚一点,这个人也会被茧房吞噬成那些血肉浆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