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脏像是被一记重锤所击中，脑袋中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连视线都有一瞬间模糊。
正在下马车的他双腿突然之间发软，一屁股坐在了马车上。
他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禀报的人张唇正欲开口再说一遍，皇上却又马上抬手阻止他：“不要说。朕知道了。”
那人立马闭嘴。
皇上又问：“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他...”
那人回道：“牢里已经把一切危险的物品都收走了，可是没想到，殿下偷偷藏了一个小刀片，他直接往自己脖子上割，我们发现的时候...”
皇上又一抬手示意不要再继续往下说：“够了...”
在一旁的覃公公见皇上抬起的手竟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便问道：“陛下，您身体不适，不如将殿下的后事交由大牢的总管伍大人处理，切莫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皇上点头。
临走时，他又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太后，她身子不好，平日里又最疼衍儿，待朕想想怎么告诉她。”
“是。”现场的几个人都应道。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小事，储君在牢中自戕，怎么可能瞒得住。
一时间不论是民间百姓还是朝堂上的百官都对此议论纷纷。
有说太子殿下是因为谋反而被关，又有说皇上昏庸听信谗言冤枉太子的。
无论哪种说法都不好听。
太后直接就晕倒了。
一方面是伤心，另一方面是生气。
皇上来到寿康宫的时候太后刚刚苏醒。
她用手臂抵着床坐起身来，模样看着憔悴和苍老了不少。
皇上给她行了个礼。
太后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这么在意这些礼节做什么。
就是因为这些宫中礼节繁琐，反倒叫亲人之间失了真心。”
说完，太后咳了两声。
皇上自知理亏，听见太后咳了两声也很担心，不由得上前一步想去给她顺气。
谁知一旁的嬷嬷比皇上快一步给太后拍上了背，说道：“陛下，这些事情让我们做下人的来就行了。”
太后咳完，又继续说道：“这么大的事，哀家竟然完全不知。
你和十九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哀家。
衍儿是什么时候被你关进大牢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现在他还...他还...
唉，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太后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浑浊的眼泪从她脸上的皱纹淌过。
皇上上前试图拉她的手阻止她捶胸。
这时候勤王听闻太后晕倒也匆匆从外面赶来了。
兄弟二人齐刷刷站在太后面前，低着头，就像小时候做错事一同被罚那样。
嬷嬷又给太后顺了顺气，小声劝说道：“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
勤王率先认错：“母后，是儿臣不好，儿臣查到衍儿开赌场，所以就告诉了皇兄，皇兄一气之下将衍儿关进了大牢。
没成想衍儿气不过就...”
勤王知道太后最疼白衍，人都死了，难道还告诉太后说他谋反吗？
这样太后只会更气更伤心。
皇兄是一国之君，今日站在这里被太后说教已经是很不合礼仪了，要是还让皇兄就衍儿的事情认错，传出去了他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存。
说到底这事确实是因为自己告诉皇兄衍儿开赌场而起。
不如自己认把错认下，既保留了皇兄和衍儿两边的体面，又给太后心中的衍儿维持了好印象。
太后生气道：“就因为一个赌场？一个赌场能干什么？你就因为一个赌场关自己儿子进大牢？
他是储君啊！
储君被关大牢他当然气不过啊！
你知道衍儿从小就心高气傲，你怎么可以关他进大牢...
他可是你儿子啊...他可是你儿子啊...”
太后不断重复着这最后一句，不断地又用手捶打着胸口。
皇上看不下去了，再这样骗着她，她只会更觉得衍儿无辜，更加对他的死耿耿于怀。
“够了，母后。”皇上开口。
“您不要再伤心了，衍儿他是咎由自取，他犯的是谋逆大罪。”
“他开赌场是为了敛财，然后私造兵器送到北边去。
这次朕关押他也不是因为什么赌场，而是他已经私藏了三千士兵在城外，随时准备攻打皇城，夺您儿子我的位。
就像二十年前皇伯父那样，您还觉得他无辜吗？”
太后被这番话震撼到。
二十年前的惨状她当然记得。
皇宫里到处都是尸体，浓厚的血腥味她现在做梦还会想起。
宫里到处都是砍杀的声音和哀嚎声，她当年和儿子全靠躲在床底下才逃过一劫。
现在衍儿也打算这样做？
这难道是白家的诅咒吗？
皇上见太后沉默了，说道：“母后，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此事了。
e儿臣还有事情要处理，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皇上眼神示意勤王跟他一同离开。
皇后和汤贵人那边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但她们的反应却不同。
汤贵人开心地道：“白衍死了？那太子之位不就悬空了？我洛儿不也有机会了？”
尤嬷嬷糟心地阻止汤贵人说话。
“娘娘啊，您不要这么大声。
现在皇上和太后都因此事伤心着呢，您切记不要表现出高兴，更不要提太子之位的事情。”
汤玲琅捂住嘴，睁大眼睛不解地问：“本宫也要伤心吗？
为什么？
他不是谋反吗？”
尤嬷嬷见汤玲琅没有降低声音的意思，她连忙跑去关了门，顺便让门外站着的宫人们离开。
“娘娘啊，您没看出来吗，平时为什么皇上对大皇子要求最严格，那是因为他是真心疼爱太子殿下啊，一直把他当储君培养啊。”
“现在他没了，皇上能不伤心吗？
虽然他表面上公正严明毫不留情，但是他私底下肯定很舍不得太子殿下，所以娘娘您最近千万要低调，等皇上过了这段伤心的时日，再重新选太子时，咱三皇子就有机会了。”
汤玲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后那边不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