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服饰是早就制好的,尺寸与设计都是柳轻雪提供的,离桑穿着十分合身。
玉冠高束,一身白绿色相间的长衫,清新淡雅,却又兼具端庄。
衣摆上,用细腻的银线绣着灵动的草药图案,每一根线条都流畅自然,栩栩如生,充满生机与活力。
日头高悬的时候,试岗大会正式开始。
离桑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笔,等着下方的讲师一个个发言,而后进行评判。
刚开始的时候,外招来的讲师还对离桑这个女子国医有几分存疑。
直到离桑开始进行评价,点拨了几句,众人才慢慢的对她改观。
从存疑到信任,再到不由自主的心生钦佩。
柳轻雪与李兰亭坐在侧后方观看,丝毫不掩饰对离桑的向往与崇拜。
拓跋因靠在院中那棵树边,静静看着主位上的离桑。
清晨的阳光散落在离桑身上,看着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微光。
面容沉稳平静,与他印象中的西王母神像更有了几分相似。
二楼上,柳如烟偷偷推开窗檐缝隙往下看,她原本只是耳濡目染的了解一些医术皮毛。
但从上次秋猎派上用场之后,如今也生了几分兴趣。
学上一些,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天上的日头一点点往中间偏移,很快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试岗大会也差不多结束,三十来个大夫,除了扶桑医馆的那几个老大夫,只留下了七人。
余下的要么是医术稍有欠缺,要么是表述并不清晰,讲的课抓不出重点。
但那些被淘汰的大夫,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如今这国医府,说是整个大盛除了太医院人,最如日中天,最权威的医堂也不为过。
就算是留在此处作个助教,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大部分愿意将自己医术广为传授的大夫,都有几分宁做凤尾,不为鸡头的傲骨。
如此,所有试岗之人全数留用,至于如何安排,便是李兰亭这个掌事该管的了。
试岗大会结束后,小烛便下楼,与离桑低声耳语了几句。
离桑眉头微挑,回头看了边上站着的拓跋因一眼,点了点头。
正好,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拓跋因原本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上正院二楼去上课,看到早已坐在里面等候的柳如烟。
“她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看对方都不太顺眼。
离桑将自己编撰的教材一人发了一本,“三日一堂课,你二人一起听。”
柳如烟虽然并不理解,但离姐姐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便点头表示明白了。
再看拓跋因,幽蓝的眼眸中带几分哀怨,对一对一授课中突然插来的同窗十分不满。
但随着离桑翻开书册,声音不急不缓的开始讲课,二人便慢慢都没了别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跟随她沉浸在教学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离桑才放下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底下,两人奋笔疾书的写笔记。
离桑看了一眼柳如烟的,罗列得十分清晰,一目了然。
再看拓跋因那边……离桑有些眼疼。
算了,不看也罢。
“可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
给这二人授课,也算是离桑提前试讲,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提前进行改善。
“能听懂,就是记不下来。”
拓跋因有些苦恼。
“中原有炭笔吗?”
笔触硬挺,更方便书写他们西域文字。
西域字体大都十分精细,与中原字相比起来,更像是符咒,用中原的毛笔写起来……
像是大大小小的蛇满纸爬。
柳如烟应他,“中原不用炭笔,非要说的话,你可以去胭脂铺子买一些描眉的螺子黛。”
拓跋因略一颔首,若有所思。
当天下课离开国医府,他便扎进了城中的胭脂铺子。
找寻许久,才凭着记忆找出一支,色泽与离桑的眉色如出一辙。
拓跋因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
这段日子,陆延骁每日下值回来,面色都十分凝重。
离桑一直让李兰亭留意市井传言,却并未打探到什么风声。
她并未询问过陆延骁,更没有与三皇子秦墨有什么恶联系,但却能猜测到,朝堂之中必定不太平。
直到今日,离桑按约定去国医府授课,见京内增加数倍兵力,顺天府尹柳琛行色匆匆的带着人四处奔走,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再探消息,发现果然是三皇子动手了。
听闻前一届科举舞弊案不知为何被捅到圣前,陛下龙颜震怒,下令彻查。
朝中官员人人自危,想方设法的远离此事。
经过调查,发现科举舞弊一事证据确凿,牵连的官员不计其数。
无一例外,均按律处置。
一声惊雷起,秋雨淅淅沥沥而落,降下秋老虎的余威。
离桑站在二楼的回廊上,伸手去接砸落下来的雨滴。
柳如烟站在她身后,同样看着如幕雨帘。
“看来这京城,要变天了。”
背后,握着书册的拓跋因低声开口。
离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关心我大盛京都的局势。”
要不是柳如烟在,她都忍不住想问他。
如今京中形势变幻莫测,他一个外邦人,到底站的是个什么立场。
拓跋因嗤笑一声,“那是自然,我巴不得你们自己人内斗,打得你死我活,元气大伤。”
离桑:“……”
柳如烟横他一眼刀,“你倒是半点不背着人。”
拓跋因一挑眉,倒是十分坦荡。
“这有什么可背的,我说我希望你大盛国富兵强国泰民安,我自己都觉得假。”
柳如烟点头,“也是。”
离桑皱紧眉头,“我大盛境内,阁下最好还是收敛些。”
若是只有三皇子与太子的斗争,她倒是不担心,但如今有西域这个外敌因素,总怕他会在此次事件中搞什么破坏。
“别担心,即便我有心做点什么,你们那位三皇子也会有所防范。”
他与秦墨统共没见过几面,更没打过交道。
但他总有一种感觉,这笑面虎绝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太子之流恐难与他相提并论。
跟这种人交好,远比跟他交恶明智许多。
至于太子,管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