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骁的脸，在梁兮失踪后的第三天，被打得啪啪作响。
早朝的时候，各个朝臣看他的眼神就不对，跟人说话也都被避开。
直到出去上值，才听到外面沸沸扬扬开始传他的流言。
说他宠爱西域姬妾，不问青红皂白凌虐怀孕的小妾。
他打胜仗班师回朝的时候，全城百姓夹道欢迎，所以京城百姓没有不认得他的。
走在路上，一路都是异样的目光。
陆延骁黑了脸，离桑先前说的话应验了，梁兮果然开始给侯府找麻烦了。
陆延骁顶着一整天各种各样的视线压力，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值，一回了侯府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扶风院。
有了李兰亭这个智囊，她们查案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过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将先前拖了许久的进度理清了。
所有的进程都送到了离桑这边，由她看过整理之后，递送到三皇子手上。
陆延骁赶过来的时候，离桑人在书房，端坐在案前提笔批注。
陆延骁稍微愣了一下，他以为离桑出身乡野，能认得几个字都不错了。
可如今看到她这么沉稳端方的模样，竟然有几分书香气，颇觉得意外。
离桑不着痕迹的扯过来一张纸住自己写的东西，抬头看向陆延骁。
“侯爷怎么来了？”
陆延骁这才回神，“外面现在流言满天飞，侯府的名师都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如此不慌不忙？”
离桑挑眉，“你不是说她掀不起什么的风浪吗？”
现在知道急了？
被离桑用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陆延骁一时语塞。
而后脑子一转，就把责任往离桑头上推，“梁兮现在跑出去散布这些诋毁我的谣言，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失职！”
“现在必须给我想办法把这些流言澄清，否则侯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离桑讥诮的一扯唇角，“若非侯爷非要把她送进柴房，又不安排人看守，她何至于逃得出去？”
“怎么如今全都成我的错了？”
“我是侯府主母，可这府中到底是侯爷做主，侯爷定下的事，我又如何有办法更改？”
陆延骁被她数落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离桑调转话头，又道。
“现在恐怕不是关心侯府名声的时候。”
“如果是我，大费周章救了侯府里逃出来的小妾，可不会只放些不疼不痒的流言出来。”
这些事恐怕只是个开始，至于后面……很难说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陆延骁一怔，神色顷刻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后手？”
离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陆延骁不禁皱紧眉头，苦思冥想。
“虽说我与朝中官员各都关系一般，但也真没结过什么仇，何至于如此害我？”
离桑依旧没说话。
因为这事可能不是冲着陆延骁来的，她如今站队三皇子，这事儿极有可能是冲她来的。
对面是谁她心中是有数的，如今灵韵郡主还在她手里，端亲王府不会轻举妄动，只有可能是太子那边。
只是她暂时还想不到，对面到底要做什么。
陆延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内心的焦虑愈发浓重，他停下脚步，紧紧盯着离桑。
“你早知会如此，为何不提醒我？”
离桑淡淡：“提醒过，侯爷听不进去。”
陆延骁：“……”
好吧，是有这么回事，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听不进去她就不知道早做防范吗？
算了，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转过身，“罢了，本侯亲自带人出去找梁兮。”
离桑无奈，“失踪这么久，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侯爷现在出去寻也是于事无补。”
陆延骁脚步一顿，“那你说，该怎么办？”
“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离桑略一思索，扬声开口将红霞叫了进来。
而后吩咐：“安排人将府内好好排查一番，特别关注那些隐蔽的能藏东西的地方。”
“近几日府中下人如非必要，严禁与任何外人接触。”
红霞福身应道，“是，夫人。”
她领命退了出去，离桑这才转向陆延骁。
“现在我能能做的，就确保府内没有隐患。”
“至于其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陆延骁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他本以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第二日，还是出了一件轰动整个京城的事。
顺天府衙门口，一身素衣的女子脚步沉重，一步步穿过人群，走到鸣冤鼓前。
“干什么的？”
衙役厉声呵斥。
那女子抬起头，面容清秀，带几分苍白，不是从侯府逃脱的梁兮又是谁？
她扬声开口，“民女有冤情！”
说罢，抬手取下鼓棒，用尽全身力气敲响那面鼓。
“咚——”
“咚——”
“咚——”
惊堂木拍案，杀威棒落地。
两方衙役齐声唱道：“威武——”
柳琛端坐明镜高悬下，面无表情，“堂下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定安侯府侍妾梁兮。”
“状告陆延骁与西域人往来频繁，通敌叛国。”
梁兮的声音在堂内响起，一时之间，整个府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寂静得落针可闻。
柳琛听闻此言，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很快，外头围观的百姓就窃窃私语起来。
“她说什么？”
“陆侯通敌叛国？怎么可能！陆侯不是打退西域的英雄吗？”
“这其中定有误会！”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如此污蔑我大盛的英雄！”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高声喊了出来，很快，便有了更多的喊声响起。
柳琛一拍惊堂木，“肃静！”
“梁氏，你可知空口白舌污蔑我大盛英雄，会有什么下场？”
武将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一旦坐实，陆延骁乃至整个定安侯府都将万劫不复。
梁兮道：“小女子深知侯府权势滔天，非一介草民能撼动的。”
“但即便命如草芥身如蒲柳，为了大盛安危，也要斗胆一试！”
她这一番话出口，是在给柳琛施压，若他不受理此案，便是畏惧权贵。
柳琛尚无反应，外头那群围观的百姓却有些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