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内,姚飞雪身着一袭赤金缠枝莲纹嫁衣,端坐在雕花铜镜前。
大红的云锦层层叠叠,金丝绣就的莲花在裙摆处绽放。
每一片花瓣都缀着细小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九凤衔珠冠上的红宝石与她耳际的赤金步摇交相辉映,将她的面容衬得愈发娇艳动人。
秦氏颤抖着双手,拿起一把银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雪儿,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爱缠着娘教你认字......如今,你却要嫁作他人妇了。\"
母女俩此情此景,回忆往昔,都不免泪眼婆娑。
秦氏的声音哽咽,轻轻梳过女儿乌黑的长发,
\"一梳,梳去往昔愁绪;
二梳,梳来今日良缘;
三梳......\"话未说完,泪水已滴落在嫁衣上。
姚飞雪转身扑进母亲怀中,嫁衣上的金丝勾住了母亲鬓间的白发:
\"娘,女儿舍不得离开您。以后定会常常回来看爹娘......\"
\"傻孩子,\"
姚夫人紧紧抱住女儿,声音里满是不舍与欣慰,
\"看到你寻得良人,娘打心底里高兴。辰安那孩子重情重义,又有才华,娘相信他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只是......只是以后,娘想听你唤一声'娘',都要等你回门了......\"
一旁的喜婆红了眼眶,轻声道:\"夫人莫要伤心,今日可是大喜日子。
您瞧咱家小姐,美得像天仙似的,苏大人见了,怕是要挪不开眼。以后定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前来添妆的夫人们也纷纷附和:\"正是!苏大人少年得志,又对姚小姐一往情深,这般佳偶,真是羡煞旁人。\"
丫鬟春枝急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小姐!苏大人过关了!现在已经来到院子里了。\"
姚飞雪抬起头,镜中的自己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前院的热闹声浪顺着游廊涌来。
苏辰安跨过朱漆门槛时,檐角的风铃突然齐鸣,十二串青铜铃铛在暮色里叮咚作响,恍若为这场盛事奏响迎宾曲。
青砖铺就的庭院早被贺喜的宾客围得水泄不通,红绸扎就的\"囍\"字在廊下翻飞,与空中飘落的金箔喜笺共舞。
身着绿色吉服的伴郎团簇拥在侧,腰间的玉佩流苏随着步伐轻晃,与宾客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相映成趣。
忽见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姚明镜手持鎏金缠枝莲纹酒壶阔步而出。
这位当朝御史台侍御史今日特意卸下官袍,月白锦袍上绣着暗纹云鹤。
腰间一枚和田玉佩随着步伐轻撞酒盏,发出清越声响。
\"妹夫留步!\"
他将两只镶银边的青瓷酒盏重重一放,杯壁上\"百年好合\"的金字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这一关,便要考考你的酒量与诚心。\"
周遭宾客顿时哄笑起来,伴郎团中有人打趣:
\"姚大人这酒壶怕是能装下一汪春江水!\"
苏辰安却撩起玄色喜袍下摆,对着大舅哥深深一揖。
他接过酒具时动作行云流水,斟酒时琥珀色的酒液沿着壶嘴划出优美的弧线,在杯中泛起细小的金沫。
庭院霎时静了下来,唯有廊下的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苏辰安执杯而立,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将那份郑重映得愈发清晰:
\"姚兄在上,今日这杯酒,是谢您的信任,更是谢您将掌上明珠托付于我。\"
他抬眼望向绣楼方向,声音不自觉放柔,
\"飞雪于我,是寒夜明灯,是乱世归舟。往后她的喜乐安康,便是我毕生所求。若有负今日之言,天地可鉴——\"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有好事者击节相和,更有孩童学着大人模样鼓掌,惊起栖息在槐树上的白鸽。
绣房内,姚飞雪攥着鲛绡帕的指尖微微发颤,铜镜里的倒影被泪水晕染得朦胧,却掩不住唇角绽放的灿烂。
谁料姚明镜侧身让出时,众人赫然看见廊下叠着九层红漆酒坛,坛口封着的朱印在烛火下泛着油光。
\"这是雪儿最爱喝的陈年桂花酿,\"
姚明镜挑眉笑道,\"妹夫若能连饮九盏,我便亲自背她上花轿!\"
哄笑声中,伴郎团已纷纷撸袖上前,有人佯作苦恼:
\"早知道该带个酒坛来!\"
苏辰安却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捏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九盏酒下肚,他的脸颊泛起薄红,眼中却愈发明亮,恍若藏着万千星河。
当最后一盏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月白中衣洇开深色痕迹时,宾客们的叫好声几乎掀翻了雕花屋檐。
姚明镜望着这个从容不迫的年轻人,眼中闪过欣慰,终于退到一旁让出通路。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苏辰安的为人的确是没得说。
就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可以说自家妹妹托付于他,简直让人再放心不过。
穿过挂满红绸的长廊,苏辰安终于来到新房门前。
雕花槅扇半掩,鎏金喜烛将门缝里透出的光晕染成暖红。
他抬手正要推门,却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姚飞雪带着清润的声音:\"且慢。\"
门扉轻启,喜娘托着红漆托盘含笑而立,盘中放着一只精巧的白玉锁。
\"苏公子,这是小姐的'同心锁',需得您亲手为小姐戴上。\"
苏辰安接过玉锁时,触到托盘边缘还带着姚飞雪指尖的温度。
掀开红绸软帘,屋内弥漫着龙涎香与胭脂混合的芬芳。
姚飞雪端坐在喜床上,凤冠霞帔流光溢彩,红盖头下隐约可见雪白的下颌。
苏辰安缓步上前,玉锁坠在红绸上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满堂宾客顿时炸开锅,有人起哄:\"苏大人莫急,还有三书六礼未行呢!\"
姚飞雪隔着红纱,耳尖早已烧得通红,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裾上的金丝绣线。
苏辰安小心翼翼地将玉锁系在她颈间,冰凉的玉质贴着温热的肌肤,恍若将两颗心就此锁在一起。
正厅中,两盏龙凤烛将\"天地君亲师\"的牌匾照得透亮。
姚尚书夫妇端坐高堂,姚夫人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而姚尚书正襟危坐,眼底却藏不住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