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赔偿金都给了我养母，一千八百万，我一分没拿到，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就难受，难受的睡不着。”
小瓷虚张声势说完，捂住嘴，打了两个哈欠。
她一举撕破两人之间薄纱似得的体面，露出自我的态度，自毁式向彭家宣战。
被挑衅，陆兰芝短促呵声，没有外泄怒气，端住了高门贵妇的知性优雅。她见人见多了，知道越是对钱在意的，越是好拿捏控制。
“难怪唐太太不喜欢你，你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看不惯把你赶出去也情有可原。”
这几句，对孟沅浠有用，对她没用。小瓷揉揉眼，继续拱火道：“嗯，所以你去叫唐太太赶紧把钱还我，我有钱了，自然不会想着回孟家，做孟家的女儿。”
陆兰芝冷笑，打压她道：“张口闭口都是钱，是你在郁家工作，郁枫没给你钱吗？”
之前，陆兰芝不敢对自己怎样，是因为有郁枫在。这次，她明显是找过唐敏芳了，唐敏芳见事情闹大，不想掺和，把她在郁家工作的事说了出去。陆兰芝打这电话前已经知道，她根本不是郁枫的女人，郁枫护她，是闲着无聊一时兴起。
原先的平衡被打破，天平向陆兰芝完全倾斜，一触到底。
小瓷摆烂了，悠悠的说话调子，听上去很欠揍：“工资能有几个钱，有那一千八百万，我可以躺好一阵子了。”
陆兰芝清楚了她的目的，并且知道，她手里没有任何底牌，也不想再多废话了。
“你的赔偿金，我给了，在你养母那里，你有本事自己去拿。这次，你对我们造成的影响，我已经叫律师取证，向法院提起诉讼，我们彭家接受你任何私下和解，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电话挂掉，小瓷彻底醒了，她先去洗了把脸，然后该上课上课。
搅得彭家不得安宁，她爽是爽了，但也背上了官司，而且这官司，必输无疑。彭家的律师团队年薪过亿，她顶多请个金牌律师，出场费不超过一万块，到时候当众道歉，又要丢一次脸。
一来一回，她没赚尽亏，同样，彭家也是如此。
赢得又是那位看戏高坐，隐遁在黑暗中的郁家枫少爷。
……
别的都可以放放，小瓷在意她的身体，于是每顿都吃得很饱很好，膝盖也一天三次祛疤膏。
重复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她感觉无聊，正好温度回升，路上的雪都化了，她可以出门。
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照镜子，觉得好看，拿出手机拍了三张自拍，发朋友圈了，配文是一串搞怪的颜文字。
找完手套围巾，小瓷再次打开微信，发现三分钟前发的自拍，点赞已经满三行，底下还有好几条评论。
“老同学，有机会见个面，”
“哇靠这是你第一次发自拍吧！”
……
全是一些孟沅浠日记本里没出现过的人。
不熟，装熟。
实时刷新，李亚琦也给她点赞了。
紧接，小瓷收到了她的私聊：“有空见一面？”
没空。
不见。
不打算回复，准备直接退出，突然，小紫杉福利院的张院长发来了两张图片。
小瓷微微蹙眉，有点不敢点开，怕又是孩子们的合照。
犹豫十秒钟，她将手机拿远，眯着眼点开了和张院长的聊天框——
是两张清单明细，上面注明了她的一万块钱，具体给孩子们买了那些东西，有米，有面条，还有新衣服。
@张院长：“孟小姐，孩子们很谢谢你。”
：“不用谢。”
@张院长：“要谢的，谢谢！”
后面跟着一个鞠躬表情，还有一个笑脸表情。
小瓷没再回了，收起手机，围好围巾出门。
打车，司机向她确认目的地。
“你好小姐，是去百泰商场吗？”
“嗯。”
几个app轮流切换，小瓷坐在车上玩手机，车已经开了一段路了，她心烦，把手机熄屏，撩了把头发后，叹气说：
“不去百泰了，去小紫杉福利院。”
……
小紫杉福利院，一段时间没了，门口保安还是这副德行，一定要登记，从家庭住址，到紧急联系人。
小瓷防备心重，全填的假的。
“孟小姐？”
这回是张院长先看到的她，表情喜悦，情绪激动，“你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小瓷对别人的过分热情，往往接受无能，她僵硬地扯开话题，“今天没别的志愿者了？”
张院长憨厚一笑：“大家都忙。”
毕竟不是周末，志愿者少也正常。小瓷没说什么，看见他手里拿着医院的袋子，疑问：“这是……”
“哦，有点腰疼，老毛病了，吃点药，休息两天就能好。”张院长将袋子扭作一团，尴尬地塞进了外套口袋。
可这里面，压根就没有药，一板一板，全是开封过的。
小瓷皱眉：“您是不是没买药？”
张院长愣了下，还想否认。
小瓷快他一步开口：“您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这些孩子。”
“是，是的。”
张院长像犯错的小孩，慈笑着说：“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
不知道以前有过多少次。
“您为什么会开这个福利院。”
她很难相信，世界上有这样无私的爱，面对一群小恶魔，也能无条件地给予帮助，不求回报。
“我为什么会开这个福利院？”
提到这个，张院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他的一声叹息，带着无数回忆：“欸，这个福利院一开始不是我的，我接手，不过也才二十年。”
二十年。
人生短短才几年。
这么久的时间。
他居然说“不过”“也才”。
小瓷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原来那位院长呢。”
“他死了。”
张院长脸上划过一丝悲痛，“我们是同学，一起上的小学，一起考的高中，毕业后，工作分配也是在一个单位。有一天，他和我说，他想开一个福利院。我当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过一个礼拜，再见到他，他身边居然多了两个缺胳膊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