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天策府。
周云吹了吹刚刚出锅的羊杂汤,他顺手撕开一个胡饼,沾了点酱料,随后跟项二愣子欣赏远方的好戏。
大殿的长廊尽头,有一个美丽灵秀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她一身太监装扮,应该是从皇宫里混出来的。
周云唆了一口清汤,疑惑的问道,“什么情况?项大哥。”
项济一边看卷宗,一边毫不在意的道,“好像在说项茹抢了她的爱郞,难道项茹那丫头深藏不露,她不是看上了你家大脑袋。”
此言一出,周云眼眸中闪过寒意,他打开兵神系统,几十步外的对话一清二楚。
“项茹,姑姑一直对你最好,为什么要抢李兴?”
“你明明知道,姑姑非他不嫁,你好毒啊!”
“姑姑,你在说什么呢?李兴那木头我才看不上呢,再说我有婚约了……”
项茹嫁李兴?
糟了,皇帝要利用李兴跟项茹的婚事做文章。
有时候周云也很无奈,为何皇城司的业务能力这么差?
河南太平道实行了北疆之策,即将成为心腹大患。
北狄迅速积蓄力量,攻灭室韦,压服契丹,
再次南下之时,必然是洪水猛兽。
高句丽蛰伏了十几年,渊盖文跟当年的那一批高句丽将领,肯定心有不甘,他们有生之年还要再试一次。
更不用说上官虎、了然脑生反骨,蜀王跟会稽王伺机而动了。
特么楚帝这么多大麻烦,盯着北疆这点破事干什么?
木桌之上,羊杂汤作为北疆军用吃食之一,历经楚人火夫的多次摸索,如今做法已经很正宗了。
如果条件允许,羊杂在最鲜嫩的状态下锅,由军中火夫掌控火候,配合上好的葱花,乃是朝食一绝。
周云眼神深邃,习惯性的一勺接一勺,他一直在思索项茹这件事。
李娘子早已将项茹视为儿媳,在北疆的时候两人就以母女相称了。
并且项茹也很中意大孝子,虽然李信不喜欢她,但她一直愿意当跟屁虫。
在母老虎的眼里,周云跟李信的反对,一般是无效的。
李信虽然傻愣,但他是武川镇的少将军,这是毋庸置疑的。
周云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霍太后的行为。
但无论是谁,这种行为,武川镇的力量必然不会容忍。
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武川镇在北疆兵力弱小的时候,都敢跟突厥人一较高下。
青山寨的老头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弄不好,又是大问题。
前方校场,怒吼震天,六百护卫正在晨练。
李义小心的喂食阿流斯,这匹黑杂马叼的很,不仅叼还犟。
他只吃周云跟李义喂食的草料,其他人喂得,一概不吃。
黑色大殿,长廊木桌。
项二愣子抬头,发现周云的脸色不对,疑惑的道,“什么事把周卧龙难住了?”
闻言,周云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告诉项济,“皇帝的婚书,将项茹指给李兴。”
“将项茹指给李信,那是应该的。”项济笑嘻嘻的说着,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就停下了。
“将项茹指给谁?李兴还是李信?”
“青龙李兴!”
“这特么……不是乱点鸳鸯谱吗?”项济一阵惊愕,她那女儿一门心思在大孝子身上,皇帝这样项茹肯定接受不了。
听说十六又很中意李兴,皇帝要赐婚,也该赐十六公主。
“父皇肯定不知道内情,不行,本王必须入宫一趟。”
天策府南院,黑色大殿,长廊之上。
周云默默地看着项二愣子跨马赤影,十几名骑兵策马而去。
他将手中最后一点胡饼吃下,呢喃的道,“项楚看家绝活还真是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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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南。
大槐树庙会。
项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她穿着一身红黑的玄文华服,细小的手腕上,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那是李娘子送给她的。
两个大槐树中间的有个糖画贩子,一堆楚人小孩围着老摊贩,
大孝子手里抱着活泼的弟弟出现时,老摊贩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男儿带子,还买糖画,看来是个吃软饭的。
直到大孝子丢下了一块带着底纹的军饷银,老摊贩才颤颤巍巍的在木板上作画。
他还特意将糖浆调的很浓稠,画的也是龙凤,远比鸡鸭大多了。
项茹就算在项楚宗室里面也是前几位,更不用说来这市井,简直是闭月羞花,不似凡人。
不少纨绔子弟跟地痞流氓都对这个楚女起了歹意,
但看见四周身覆红色布面锁子甲的护卫,皆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布面锁子甲一般都是北疆士卒穿的,这些人有秦王跟周云的影子,他们不敢碰。
大楚天下,归根结底,力量就是最直接的权力来源。
洛阳里,各家权贵为什么要买项济、周云的面子?就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强。
如果不服,他们可以打到对方服为止。
梅园拔剑,胯下之辱。
皇宫叩门,保下大将。
血战霍同,欺辱国舅。
这些北疆势力都敢干,他们这些小纨绔哪里敢给家族招来如此大敌。
长木櫈上,大孝子将糖画送一个给项茹,后者开心的接了,吃的津津有味。
小李安好像感觉到了有人跟他争宠,奶凶奶凶的,一直伸着肥嘟嘟的小手,要修理旁边的大婴孩。
见抓不到,他就想抓身边的糖画,弄到一块后,手上黏黏的,啊的一声,嗷嗷大哭。
大孝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怒斥这个小捣蛋,一边葛布沾水,耐心给他的擦手。
擦拭之余,还不忘将小李安手指塞进他的嘴巴里,让他吮吸糖画。
“哈哈,坑弟弟!以后他会以为手是甜的。”
“这是个可怜的娃!爹娘都不靠谱,让大哥带着!”
听李信一脸嚣张的说这些,项茹前两天糟糕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乐呵呵,满怀期待的道,“李信,你是因为我难过了,来洛阳看我的吗?”
“不是。”大孝子一边带娃,一边毫不犹豫的道。
“那你是因为知道了我被赐婚,所以来洛阳抢媳妇的。”
“额……也不是。”大孝子想起了母老虎出发前的愤怒,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来洛阳干嘛的?”项茹见大孝子都不愿意哄她开心,长櫈之上,生闷气了。
“母老虎叫我来带她亲儿子,我应该是捡来的。”大孝子一脸无奈,眼睛眯成一条缝,丧着头道。
“你……你。”
项茹很生气,她没见过如此木头的混蛋。
她想走,但是却舍不得,因为她很少有时间跟大孝子单独相处。
项茹背过身去生闷气,豆大的泪珠潸然而下,身子都在抽泣了。
秦王的女儿小心翼翼,就连哭泣也怕惹到了李信。
她自幼在卑微的环境中长大,连对待感情上的事,也一样卑微。
小李安手指吸不出甜味了,嚎啕大哭,大孝子手忙脚乱。
余光瞟了一眼项茹,李信只感觉头皮发麻,莫名其妙:这娇娇女,咋又哭了。
洛阳的繁华天下独有,庙会喧嚣久久不绝。
在墙根的角落处,有个小女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她拿着破了角的碗,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不明白,远方的姐姐,穿着最好的衣服,戴着昂贵手镯,为什么要哭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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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天策府。
周云的卧房外面,响起了周李氏担忧的声音。
“云儿啊,大娘子是个妇人,可经不起你打,你不能欺负他。”
“你武艺太高,可别把这山寨媳妇打死了……”
卧床之上,周云雄健的肌肉一览无遗,武者九品的身体,堪比野兽。
李娘子一进来就找他打架,怪他为什么不帮大孝子抢媳妇,为什么唯唯诺诺。
见到明空跟李诗诗等人后,更是怒不可遏。
可惜打着打着,就打成了巫山之事。
从罗浮山起,周云武艺到达九品开始,每一次打架,最后都是这样收场。
周云甚至怀疑,李娘子说的打架是不是暗号了。
“说吧,儿子的事怎么办?”
此言一出,周云的眼里闪过杀机,面色冷如冰霜。
他轻轻抚慰李娘子的秀发,长叹一声道,“娘子,你上当了。”
“上当了?此话从何说起。”
“我根本没想你们来洛阳,孟津渡可是我们的退路啊。”周云望着李娘子的美眸,忧心忡忡的道。
听到这里,李娘子也感觉道不对劲,她思索后,疑惑道,“不是你叫我来的?”
“你来了,有一个人会动。龙骧军此刻,皇帝的人可能死光了。”
“相公,我……我没有通知李兴,直接来的洛阳。”
天策府南院,上将军卧房,周云眼神闪过精光,冷冷的道。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一直在暗处!”
“你踏进洛阳的那一刻,恐怕送信的人就到龙骧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