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道。
北海郡。
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卷沙尘,呼啸穿过旷野,带起军营无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北海郡平原上,一座孤零零的营地,篝火连连,矗立在黑暗中。
军营里,有座营帐,几十名披坚执锐的甲兵护卫此地,
他们小心翼翼,警惕的望着四周。
营帐透出微弱的烛光,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
“王兄,赵兄,怎么办?赵王要摊丁入亩,宗族要咱们联合反水。”
主位上,候卫南目光如鹰,阴险锐利。
营房内,寂静无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串联反赵?
这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头上。
北疆边人兵威赫赫,他们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赵王麾下,猛将如云。
侯莫陈崇在两淮,杀的血流滚滚,各家豪族兵马,就跟纸糊的一样。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烛火摇曳,几张的面孔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壶清河醉,酒香浓郁,却无人去碰。
候卫南左手位置,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将领,犹豫良久后,愤怒的开口。
“到底干不干?几位给准话。北海赵王兵力薄弱,若能小胜一局,山东淮北,顷刻之间,野火燎原,周云势力分崩离析。”
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站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候将军、张将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赵王却要掘我们的根啊!”
侯卫南跟老张没有立即回应王家主,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互视了一眼。
王家谷地,田亩众多,人送外号,王十万!
王氏宗族靠此,拥有不少兵马,
若是按田亩交税,那他家损失是最多的。
利益决定行为,王家主自然积极反赵。
营帐内,中年将领王家主目光如刀,先后扫过侯、赵、张三位宗将的脸。
候卫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在犹豫,也在害怕。
赵王军队太强了,秦寄、侯莫陈崇、童虎、李保、李义,都是善战之人。
要是弄的好,今后中原大乱,他们自然能保住家业。
要是弄的不好,那就是举族皆亡,湮灭在大楚的历史长河中。
“等下去也不是个事,我看不如这样。”角落里,一向不语的赵家主开口了。
“咱们用笔在手里写个字,若是反的多,咱们就同反。”
“若是不反的多,咱们就老老少少听令,交粮之后,咱们还是富贵人家呀!”
王家主一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酒壶的酒,撒了一地,他大声笑道,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王某支持。”
营帐内,烛火摇曳,
营帐外,风声呼啸。
军营一片压抑,这场密会似乎充满了刀光剑影。
小片刻后,侯卫南拿来烛火,四个家主手掌全部伸出。
“反!”
“反!”
“反!”
不用看了,有三个反,就是无话可说。
王家主笑了,他眼里闪过阴狠,咬牙切齿道。
“哼哼!那好,就这么决定了!徐家跟孙家兵马精锐,要不要也叫来。”
“别叫,他们被王台村的功劳迷住了眼,叫来只会坏事。”
山东道。
北海郡。
这是一片宁静的地域,只是如今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中原权贵勾连频繁,楚军内部,似乎出现了矛盾,
而这一切,远在东口县的赵王,并不在知晓。
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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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郡,东边尽头。
残月当空,海风习习。
徐县的兵马经过王台村淬炼,战力非凡。
他们一路冲的最快,徐郡公一开始还想阻止,
后来发现,阻止不了,改为听天由命!
东征大营补充了军械,徐县兵马日渐强势,
两千甲兵,足以应对大部分战场任务。
在山东道,他们每一战都是摧枯拉朽,徐郡公还真不怕谁!
营地岗哨,篝火摇曳。
徐郡公知道,最近军营暗流涌动,所以他加多了巡夜的次数。
赵王军令还没来,他烦闷着呢。
他也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后撤。
忽然,踩过有些沙子的路面,徐郡公看见远方角落,几个族兵在摸鱼!
这帮瘪犊子玩意,军粮要抢,军功要抢,偷懒也要抢?
营墙某处角落,篝火阴影处。
三五个士卒窃窃私语,说的煞有其事。
徐郡公好奇,靠过去之后,伸长了脑袋。
听着听着,徐家主勃然大怒,挥手就是一人一榔头。
“不好好站岗,不好好站岗!净说这些捕风捉影之事,”
“徐二蛋,若是别的营地,你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明日就把你狗头,挂在旗杆上。”
几个徐县兵卒佝偻着,低头不语,蔫了吧唧的。
被说的徐二蛋有些不服气,委屈的道。
“这,这都是实话,王将军、张将军,还有几个豪强,走动的很频繁,要是都反了赵王,咱们田地怎么办?”
“是啊,是啊,赵王要是败了,老子媳妇就没了。”
……
听着几个士兵的蠢话,徐郡公抬脚就踹,
一番激烈动作后,徐家主气喘吁吁道。
“拿……拿着兵卒的俸禄,操着王侯的闲心!”
月光之下,海风习习,海浪涛涛。
营墙角落,篝火摇曳,
徐郡公靠在木质墙角落,跟几个士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们早就找过老夫了,暗示数次,但老子装傻呀。”
几个兵卒面面相觑,疑惑不解,“那将军要跟友军沟通啊,万一有好事呢?”
星空之下,徐郡公躺上了一旁的沙土坡,
他拱了拱背,叹息道。
“哼哼!好事?王台村那场多可怕啊,两军硬杀,从清晨砍到半夜!”
“宋国天公将军,大鹏铁盖,多么英雄的人物,都被赵王砍服了!”
“咱就这么说,南线战场,你们敢跟李保和侯莫陈崇搏杀吗?”
闻言,几个站岗的徐县兵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是在说天书?
跟陈留战场无敌之军搏杀?
徐二蛋当即说道,“徐老爷,你要敢下这个军令,咱不耕你的地了,不但投降,还要把你推出去。”
“嘿!你小子?还等你推族长,老子先把你们卖了,说尔等胁迫本将干的。”
海风习习,营墙下,欢声笑语。
海浪声、嘲讽声,在这处不起眼的军营里响起。
某一刻,徐县族长眼里闪过异色,喃喃的道。
“呵呵,反赵王?跳梁小丑,黄粱一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