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朱可壮在沙滩上支起了一顶小帐篷,对,是真正的小帐篷,不是用内裤支楞起来的“帐篷”。
是忧愁姑娘给我压缩在行李箱里的,我曾为她支愣起无数次小“帐篷”,没想到今天,人家帮我准备了帐篷。
材质不一样,用途也不一样!
朱可壮除了水,果然什么也没带,那句话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听人劝吃饱饭。
我打开行李箱,掏出两包方便面,外包装硕大的牛肉片简直就是它的原罪。
朱可壮舔着嘴唇,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哈巴狗。
我抓起一把沙子递给他:“给,你的晚饭!”
“凌凌发,来世我要给你当牛做马,让你骑个快活!”
“打住!骑你我快活不了,别说了,你要是觉得沙子太干,我可以给你瓶水喝,搅拌着喝,省得难以下咽!”
朱可壮脸色通红,扯开帐篷就往外跑。
“哎,你干什么去?”我一把拉住他。
“我去海里抓两条鱼,我背包里有火,再去岛上找些干柴,我就不信我吃不上烤鱼。”
什么叫脑洞!
“大哥,你没带点孜然粉、蒜蓉之类的蘸料,那就齐活了,再说,想想你的船长,想想你烧杀抢掠的梦想,这点苦算什么!”
朱可壮撇着嘴,别看长得壮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实朱可壮是个胆小如鼠、心理脆弱的人。
在他泪水模糊之前,我赶忙扔出我手里的方便面:“吃吧,说不定明天就有商船路过这里,然后把我们救起来,船上正好暂缺大副一职,船长看你有大副经历,说不定就给你一纸聘书。”
听着我的话,朱可壮一直在捏手里的方便面,他沉默片刻,认真的告诉我,对于我的话,他不是完全的相信!
我打开行李箱,又扔给他一包猪心肝。
“大哥,别说了,快长点儿心吧!”
我关上手电筒,白天折腾了大半天已是筋疲力尽,朱可壮一直在唉声叹气,像小寡妇丧夫一样幽怨。
“快睡吧,明天还得起来找东西去呢!”
“找什么?我们已经发现小岛了。”
“去找女人,据说这里的女人温柔贤惠,来过这里的男人都不愿再离开!”
朱可壮翻了个身:“我睡不着……”
懒得搭理他,我打开帐篷的一角,后半夜浓雾在慢慢消散,星星若隐若现,风从海面吹来。
此情此景,唉!如果帐篷里的另一个人是个女人,也许我能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等我拉上帐篷的拉链,朱可壮的呼噜声汹涌而来,我看了看时间,距离他说睡不着过去了五分钟!
我塞了两团卫生纸在耳朵里,也很快睡意朦胧起来。
梦里,我又梦到了美人鱼,她拍拍我的屁股,问我疼不疼,我羞涩地摇摇头,有点儿麻辣,无关痛痒。
我赶紧问她,我是不是有可能困死在这座孤岛上?
她摇摇头,指了指东方,说会有东方的后人来救我。
东方的后人?
这哑迷打的,比哑巴还哑巴!
还没等我问个明白,她又笑意盈盈地走远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大雾完全退去,我抓耳挠腮,总感觉哪里不对……
嗯?我一睁眼怎么就看见天了?我的帐篷呢?
我刚想鲤鱼打挺,发现四周围了一圈的人,我慌的一批,妈的,是不是昨天有人说我们是来给土着送死的!
还有,本来是可以暗渡陈仓的,是谁一靠岸就嗷的一嗓子,生怕没人听得见!
我一脚踹向朱可壮,朱可壮翻了两个滚后顺势坐起,没来得及发火就跪在了沙滩上。
我也跪了,但凡有点儿眼力劲且贪生怕死的,没人敢乱动。
土着人,手持鱼叉、木棍还有石块儿,除了中间戴“顶戴花翎”的老大叔,其余都是女人,从年龄看,有大妈、大婶、大姐和小老妹儿,粗布衣服仅能遮体,不能说人家穿着暴露,那叫释放自然。
至于长相,既然有一白遮百丑,那就有一黑毁所有。
“凌凌发……怎么……怎么回事?”
朱可壮结结巴巴道。
“你他妈眼瞎啊,我们被人瓮中捉鳖了!”
“我看来者不善啊!”
我朝朱可壮竖起大拇指:“大哥,好眼力!”
“我们怎么办?”
“大哥,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用跪在这里吗?”
此时,老大叔突然发话,他说的啥咱听不懂,但他一挥手,过来几个姑娘,团团将我和朱可壮围住,然后用草绳将我俩捆绑住。
我一身冷汗,不会直接扔海里吧?
阿弥陀佛思密达!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们被押着走向海岛深处,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清了小岛的大概轮廓:小岛不小,得有那么大,外围是狭长的一圈沙滩,中间是一座小山,山体不高,但有起有伏,被森林覆盖,有水从山里流出来形成一段匪夷所思的瀑布。
如果我不是被人俘虏了,此情此景,我一定还要吟诗一首!
一路走来,森林茂盛,花草芬芳,河水潺潺,隔三差五就有一群小蜜蜂飞在花丛中,时不时就有怎么也飞不出花花世界的酒醉蝴蝶。
不必说碧绿的狗尾巴草,光滑的鹅卵石,高大的大高树,紫红的不认识的树;也不必说鸣虫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野花上,轻捷的什么鸟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这狭长的一路,就有无限趣味,小虫在这里卖艺,蟋蟀们在这里弹三弦……
这段读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
对,出于对周树人先生的摩拜,只能有模有样的水上这么一段了。
若是有位穿花衣的仙子恰好出现在不远处沐浴洗澡,这肯定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无疑了。
此时,前面带路的黝黑姑娘突然蓦然回首,冲我露大白牙一笑,我所有的幻想都碎成了渣渣,直径小于头发丝那种的渣。
我不是针对谁,是太突然,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从蜿蜒的山路上走了半小时,而后地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几乎没有波澜的平地,地上是一间又一间独立的木制房屋,也有为数不多的茅草屋,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多座。
这还是渔猎文明?
我和朱可壮像两枚重磅炸弹,引起轩然大波,村落所有的人倾巢而出,一睹俩倒霉蛋的芳容。
用男女老少来形容眼前的劳苦大众是不确切的,因为压根就没有男人。
没错,除了“顶戴花翎”老大叔,一眼望去全是女人。
女人啊女人,如果换作别的场合,是该击缶而歌的!
“这是女儿国吗?”
朱可壮也发现了蹊跷。
看着走路有些不稳的老大叔,我仿佛有所领悟,难道这些女人都是老大叔的姑娘们?
作为胜利的一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我和朱可壮被关进了一座小木屋,小木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杂草。
看热闹的女人们久久不愿离去。
“还好不是见人就杀、蛮不讲理的海盗!”
朱可壮拢了拢自己的发型,“还是要给人家留点好印象的!”
“朱可壮,你见到光了吗?”
“光?什么光?”
“女人眼里的光,贼眉鼠眼的那种光!”
朱可壮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胸:“什么意思?她们……不能吧?”
“原始土着人,生殖崇拜可是人家的传统文化,你看不中用也不中看的小老头儿……”
“她们想让咱俩当种猪?”
“我呸!”
透过狭窄的小窗户,不远处的小广场上,女人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仿佛在探讨什么房中秘术,老大叔坐在广场中间的座位上,面露喜色,终于熬到得道升天的这一天。
按照古文明风俗习惯,今晚极有可能有一场吃肉喝酒、弹冠相庆的篝火晚会!
我和朱可壮饥肠辘辘躺在草堆上,饿死也不敢吱声,最好把我俩遗忘在角落里。
“饿吗?”
朱可壮有气无力。
我想起童年家里贫困的时候,我的老妈妈常指给我的明路:“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有蟋蟀在小木屋后窗户的位置弹奏一曲东风破,我正打算侧耳倾听,发现一双黑眼珠正在盯着我和朱可壮。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朝朱可壮就是一脚,朱可壮一个驴打滚,警觉地爬了起来。
“出事了?”
我指了指窗口。
大眼睛见我俩醒来,先是一笑,而后从身后掏出一个通红的苹果。
这哪是苹果,这简直就是来续命的!
我和朱可壮咽着唾沫,但理智告诉我们,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可壮,你去把苹果拿过来!”
朱可壮摇摇头:“你当我傻?万一被她逮到怎么办?”
“你现在不就身处小黑屋吗?别忘了方便面的事,你可是说过要报答我的。”
朱可壮壮了壮胆,一副凶狠模样走向窗户。还没等朱可壮到跟前,大眼睛姑娘就将苹果递了过来,而后羞羞答答地跑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盗的可能性不大,也就只剩下奸了。
果然,在苹果背后,有一个被牙咬出来的图案,如果不仔细看,像个心形,仔细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人家给你的心意,吃吧!”我将苹果扔给朱可壮。
朱可壮拿着苹果看了半天:“苹果……不会有毒吧?”
“黑雪公主给你送毒苹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有我在,你可能是这座岛上最英俊的男子吗?”
朱可壮咬了一口苹果,嘟嘟囔囔:“反正我能进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