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上弦思想开小差寻思其其格也能干施工队糊墙这份工的时候,黑泥也起了效果。
最先动起来的是那十几条被召唤而来的化血蛊,它们仿佛极为迷恋这种黑泥,每一条都在埋头猛吃。
紧接着,无数细足爬动摩擦的簌簌声响起,那些离开的化血蛊又重新汇聚了过来。
江上弦盯着这些东西进食,正在忧心来的晚的吃不到药,就见其其格又用断刀沾了一排黑泥,站起身来,如同女娲批量甩泥点子造人一般将黑泥甩在化血蛊身上。
“它们吃了怎么没什么变化?”江上弦蹲在边上,她鼻子的出血量已经变小了,但还在一点点的渗血,但眼下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过一会儿擦一擦。
“没变化?”
其其格嘿嘿一笑,手指一动,改捏为攥,猛地戳进一条吃过药的化血蛊头顶,胳膊用力往后一拉,那条化血蛊便僵直着身子硬生生从墓门内被拽了出来。
江上弦被吓得弹起来往后连退两步,拍拍小胸肌,惊魂不定的确认:“死了?”
“恩。”
其其格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一会儿你们便拿刀砍,再等等。”
她心中有些可惜,喂了这东西,这些化血蛊就不能用来给她的蛊虫当精饲料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公蛊两口子,真是白瞎了她的血!
好在事情确实如她所说,等了一会儿之后,这些化血蛊便都在原地不动弹了,只余长长的身体还不时蠕动一两下,但明显已经是强弩之箭不足为惧。
护卫们一拥而上,很快将其尽数斩断,密密麻麻的红色断肢铺满了进门处的空地,断肢处渗着红色的粘稠汁液。
江上弦把之前整合物资多出来的包袱皮铺在上头,一行人重新出发。
这一回比方才更为小心谨慎,陶俑们四分五裂,满地都是红色汁液,江上弦走在上面,只觉得脚底黏糊糊的。
随着深入,众人愈发确定这应当就是赵佗的棺椁所在。
无他,实在是这地方太大了,虽然凭借众人手中的灯盏无法完全看清其全貌,但江上弦判断,这地方应当由八个篮球场那么大。
除了最开始的陶俑群之外,她们走过的地方都空空荡荡。
“娘子,那好像是棵树!”打眼的功夫,韭白突然瞥到一个高高的黑影,看其轮廓像是一棵树,他瞬间就想到了那座蛊婆庙中的壁画。
江上弦边看壁画边给他们讲故事这事儿,着实令人记忆犹新。
“树?是你说的壁画上的那棵?”崔辩叙未曾亲眼见过壁画,看着那黑影心中有些激动,总算找到了。
按照江上弦所说,树就在棺椁旁边,他立刻看向黑影的周围,赫然瞧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在那树边上。
江上弦顺着他们所说望去,突然有种恍惚之感,前两日瞧见的画,此时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远观有何用?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瞧瞧!”赵晗心潮澎湃,虽说江上弦已经说了没有这种东西,可他心里总是抱着些期望的。
黎生和韭白二人作为眼下护卫之中武功最为高强之人,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头探路。
“小心些。”崔辩叙示意江上弦慢些,除了最开始的陶俑群,这地方空旷的叫人发慌,虽说那些化血蛊骇人,可也不该就只这一桩防备手段。
江上弦不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方才一打晃的时候她隐隐闻到了一股香味,这香味有些熟悉,可很快就被一股更浓郁的香味掩盖住,这股香味中还带着股隐隐的焦糊味,极为霸道,一时之间却不曾想起之前那一丝味道究竟在哪里闻到过。
随着护卫们手脚麻利的将墙上的灯盏都点亮,那巨大的棺椁和树终于在众人眼前显出了全貌。
“这,这是黄肠题凑?”
赵善语气喃喃,带着股难以置信:“不对啊,黄肠题凑怎的是这个颜色?”
黄肠题凑属于汉代高规格的葬制,主要分为四部分: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外藏椁。
其中梓宫用于装殓墓主人的尸体,便房则是梓宫外围的过渡空间,兼具祭祀、存放祭服或存放生前所用的生活用具,外藏椁则是以枞木构建的陪葬品库房,环绕在黄肠题凑外围。
至于黄肠题凑,实则应当是黄肠、题凑。
黄肠为柏木黄心,提凑则取自从梓宫的角度向四周看,每边都之间柏木的横截面,即为提凑。
赵善身为集贤殿直学士,对于这种流行于周汉之时的墓葬规制自然是了解的。
可眼前这个黄肠题凑,颜色怎么怪怪的?
崔辩叙对此也有些了解,盯着眼前黑糊糊的东西奇怪的同时也想到了先前那间空荡荡的墓室,仿佛被火烧过似的:“这东西不好开,先不必去管。”
柏木硬度高,垒砌方式特别,里头还会填白膏泥,他们想立刻打开难度很高。
听到传说中的黄肠题凑,江上弦虽然感兴趣,却还是先抬头看向头顶——这绝对是直接在山体中掏出来的一个宽阔空间。
这里的高度江上弦估算不出来,但至少超过三十米,整个墓室就像一个巨大的圆锥被切掉上头尖尖的部分,她不禁为几百年前的西殴族人惊叹:“其其格,你们族人真能挖呐。”
这个工程量,竟然只用了一百来个人,在数年时间里就完成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
其其格面上也浮现起些许疑惑,可她也不知道先人究竟是如何完成的这项工程,只好摇头:“我确实未曾听前任蛊婆说过有什么能挖石头的蛊虫。”
“怎么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树。”
赵善凑过来惊奇的绕着那棵需得两个成年人环抱才能刚好绕一圈的粗壮高树:“这树好像不是树。”
这话引起了江上弦和其其格的注意,原本还因为怕被崔辩叙拎脖子而跟江上弦走在一块的人立刻跑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反驳:“怎么会?我西殴族本就有树葬的风俗,她这棵树应当是....”
话不曾说完,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好像确实不像是树。
不,准确来说这个材质,不像是树,上头那带着些许斑驳的红斑绿锈反倒像是青铜。
赵善挑了挑眉,谨慎的取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树干某处一点:“你看看,这上头是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