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夫人离去,洛菱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走上前来的穆笑然先是看了看不远处的洛菱歌,向其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便继续赶去追穆夫人了。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那仍站在原地与怀中大鹅斗智斗勇的乐少言,谁知女混子刚松完这口气,便吃了一记劲道十足的爆栗。
“嗷!痛啊!穆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
不等乐少言捂着被揍的额头喊着疼,想着穆清能不能下手轻一点时,整个人却是突然被自家穆姐姐倏地拥入怀中。
虽然明知道穆清肯定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才会有此举,但乐少言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小脸,刚欲开口安抚一下自家穆姐姐,却是忽觉手上传来一阵无比熟悉的剧痛感。
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令得乐少言五官瞬时拧成一团,几乎是在刹那间就退出了穆清的怀抱,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哀嚎出了声:“嗷嗷嗷!疼疼疼疼疼!”
直到与乐少言分开,穆清这才看清,原来是那只头脑聪明的大鹅趁着两人相拥时女混子放松警惕之际,借机啄上了后者的手。
女混子边嚷嚷着边疯狂甩着那只被大鹅拧咬的手,试图将这只不安分的家禽甩出去,谁知那大鹅也是个死犟的脾气,被甩开之后居然又立即重新咬了回去。
早在以前还在伍仁村当混子的时候,乐少言就被大鹅追着咬过,自然是知道这鹅凶残起来是有多恐怖的,刚准备动手想办法,紧接着就见穆清看准时机突然一把抓住那大鹅的脖颈,而后另一只手取出一根银针不知扎在了大鹅身上何处,竟是立刻就让那不安分的大鹅瘫倒在地瞬时动弹不得了。
依稀记得这招好像在十里飘香客栈对付那头蠢驴时也用过?那穆姐姐处理家禽的本事一定很了不得吧!等等,不对劲,风菱坊少坊主怎么会学这些技能啊……?!
不等乐少言收敛走神的思绪,穆清忽地抬眸,视线又挪回来前者身上,女混子瞬时被盯的心头颤了颤,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又让这位穆少坊主费神担心的事,再看自家穆姐姐那凌厉的眼神,便以为她是还打算继续教训自己,遂下意识抬手捂着脑门,缩着脑袋紧闭着眼睛静静等待训话和爆栗的到来。
没成想乐少言想象中的那些统统没有出现,穆清只是默默走上前,将女混子那只被大鹅咬伤的手从那脑门上拿下来,而后拿出手绢替她轻轻擦拭着伤口的血迹,撒了些药粉后,又拿出纱布简单包了一圈。
“穆姐姐……”
乐少言也知自己方才是以己度人,把穆清给想错了,当即垂下脑袋,不敢再看后者,只是心虚地轻唤了一声。
但事实上,乐少言其实并没有猜错,穆清确实是想教训这女混子来着,不过是因为才思敏捷的穆少坊主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更加有效的法子能让女混子长记性,这才临时转变了思路。
穆清先是替乐少言悉心地处理了伤口,让女混子已然完全沉浸在了温柔乡中并开始自我检讨过错,这就是穆清想要的效果。
趁机抓住这一时刻,穆清故作出难过的神情,道:“阿言,你何时才能记着,你的每一次以身犯险,都是在让我为你担心。”
果不其然,经穆清这么一说,乐少言的小脑袋立马耷拉的更低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比先前更加惭愧懊悔。
然而这还不够,穆清接着轻叹了口气,又道:“阿言,我不是想责备你什么,只是你我好不容易才安然团聚,我实在看不得你再受伤了。如今,一想到任何意外都可能让我再次失去你,我就……我就恨不得能由我替你去……”
“好了穆姐姐,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我知错了!”乐少言自然是清楚穆清接下来会说什么,于是慌忙插话,制止过后,先是认错,后做保证,本本分分地说道,“穆姐姐的心意我亦明了,我以后会小心点,尽量不让自己犯险受伤,穆姐姐你也是,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
事实证明,即便是厚脸皮如女混子,同样招架不住穆少坊主如此这般,不仅老老实实道了歉,还进行了一番更加深刻的反省。
而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洛菱歌则是有些错愕,主要是没想到穆清还有这样一面,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清儿未免太会拿捏人心了,简直是把这女混子给吃透了。
当然,作为旁观者清且富有经验的老一辈,洛菱歌虽然看穿了穆清那些个小把戏,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小两口自家的事,她这个局外人自然是看破不说破。
所以当穆清领着人已老实的乐少言前来拜会洛菱歌时,洛菱歌直接翻过了刚才看到的那一页,转移了话题,开门见山道:“乐少言,你我前前后后也见过好几次,那些自我介绍的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就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女混子,为什么,你明明能猜到我与苗疆蛊主有关联,当清儿需要解蛊毒时,你所想不是来找我要解药,而是费老大劲来这坐忘峰寻医求药?”
“……”
别说还有些稀里糊涂的乐少言,就连头脑清晰的穆清此刻也哑然了。
对哦!当时怎么就都没想到还有这种解蛊毒的方式呢?这么说来,先前差点要了命的一路远行,岂不是完全在舍近求远吗?!
…
入夜,乐少言与穆清相互依偎在床榻上,在烛灯的映照下,两人各自看着手中的书籍。
虽然手中一直有拿着那本内功心法学习,但其实乐少言根本无心将书中内容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在想白日里洛菱歌所说的她与自家师父的关系,即便早知道两人交情不浅,但还是没想到自家师父与洛师竟然也是彼此相互倾慕的良人。
这让乐少言更加好奇当年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年师父在去陆河城寻洛师后会落得那一身剑伤,然后又不知所踪整整四年,以及穆夫人会这么敌视洛师,会不会也跟此事有关?
只可惜,由于洛菱歌说不能放穆笑然独自去面对解决在穆夫人那儿因她二人关系而生的问题,所以在透露了她二人的关系后便去寻穆笑然与穆夫人了,那之后三人至今未再出现在这屋子,乐少言满脑子的问题只能暂且搁置,至今也没个答案,与穆清在后厨随便做了些吃食后,便一起躺回了床上。
穆清不知何时已然放下手中的医书,拿起了乐少言随意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思绪却是不知在何处游走,漫不经心地轻捏着其手心因常年练剑生成的茧子,缓缓问道:“阿言,如今你已经找到师父了,也算是完成你此行的目的,那接下来,你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乐少言听到穆清的问话后,跟着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后者,却未立即作答,而是反问道:“那穆姐姐呢?穆姐姐一直都在陪着我寻找师父,也在追寻风菱坊坊主的踪迹,现在我想找的师父已经找到了,你想找的坊主大人也找到了,穆姐姐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兴许是早就猜到了乐少言会以自己的想法为先,穆清便也不再兜圈子,转头对上身旁之人的视线,道:“阿言有没有想过,再去楚庄,拿回那个本该属于你的‘武林大会魁首’的名号?”
两人视线交汇之际,乐少言从那双眸中坚定的眼神即可看出,这虽是个问句,但穆清心中应是已经有了想法。
“穆姐姐,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感受,你不想我受那委屈,但我对先前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真的很无所谓,毕竟,我的确只想当个女混子来着,与其说魁首这个名号,倒不如说那百两白银的奖励更吸引我。”
乐少言半开着玩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看穆清还想说点什么,便安抚性地笑了笑,又道:“当然咯,我仍想成为大侠,不过我想成为的‘侠者’,并非是要让世人皆认可的那种,徒有虚名没什么意义,有名无实更不可取。我想,只要我所作所为皆不负本心,能得到我的亲人、朋友的认可就足矣,以及,还有最关键的,我啊,现在最想要成为的,还是穆姐姐你心目中的大侠。”
说话之时,乐少言已然反握住了穆清那只手,并道:“我记得穆姐姐曾经说过,你心目中的大侠,只要是抱以一颗侠义心肠,为人打抱不平,多行善事,就都可以称作‘大侠’。所以我呢,也懒得去管那些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世间俗事,现在就想和穆姐姐你一直在一起,我们行走江湖,周游四方,就像先前在路上一样,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只做你我心目中的那个大侠,成为我们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好不好?”
穆清望着眼前乐少言那张开怀的笑颜,不禁莞尔,随之一笑,抬首轻吻了吻心上人的额间,将人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畔,轻声笑道:“阿言刚刚不是问我,我想做什么吗?曾经我想成为一名以自身医术救济世人的医者,这个梦想早已实现,所以现在的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如今,我只想我的未来能有你在,一直如此,直到永远。你之所想,即我之所想,所以,阿言无需问我好不好,我们完全可以按你说的去做。”
然而,两人谁也没想到的是,看似简简单单的心愿,却是遭到有一人反对,甚至还因此引起了一场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