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众人走到了禅修室。
冯宴之命人将水缸挪开,又按了一下那块砖,很快便露出了密室的入口。
人群跟在冯宴之身后,进入密室,很快便看到了那副棺材。
“打开!”
“是。”
棺材打开,露出里面被烧焦半截的尸体。
有人凑上前去辨认,很快发出惊呼:“是慈航真人!他怎会...怎么会!”
云峰道长大步上前,挡在众人面前,面色哀戚,神情幽怨,缓缓张口:“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也该说了,师父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临死前我就在他身边。”
昆仑长老大骇,高声问:“他怎么死了?何人所杀?还有!人既已死,为何不入土为安?”
云峰指尖轻颤,抚过冰凉的棺木,神情悲戚不似做伪:“师父是被妖兽杀死的,临终前曾再三叮嘱,莫要将他殁于妖兽之手的消息公诸于世。他一生清誉,终究放不下这最后的体面...我便将师尊法体暂厝于此,本想着待风波平息,再择一处风水灵地好生安葬。”
他转头看向冯宴之:“不想今日...竟要当着天下道友的面,揭破这桩耻辱。师父在天之灵,怕是不得安宁了。”
他言辞恳切,众人一下信了几分。
一来是因为,妖兽在修行界是最底层的存在,一个观主死在妖兽手中,就相当于一个武状元死在杀猪匠刀下。
(这个时代的妖兽都是类似黄皮子和熊小美那样的散修,修炼百年也不及一个普通道士。那只虎妖除外,它本身有机缘,所以能慈航打得有来有回,后期它又靠丹药强行突破。)
二来是因为,慈航本人确实是个极好面子之人,曾经因为面子问题闹过几次笑话,所以隐瞒自己死因,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昆仑长老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好友是死于一只妖兽口中,他继续发问:“是什么妖兽如此厉害?”
云峰道长垂下双眸,十分难过:“是一只虎妖。”
有人问:“虎妖而已!你不是也在他身侧?师徒联手,怎会拿一只虎妖毫无办法?”
“说来怨我,当时我有事不在师父身边,等回去时,发现他已经...气息奄奄,师父只来得及嘱咐我几句,就咽气了。这三年来,我勤勉用功,到处云游,就是为了能替师父报仇,可惜到现在都未找到那罪魁祸首。”
众人的视线交汇在云峰的脸上,瞧见他懊悔和难过的表情不似作伪。
昆仑派长老在狭小的密室里待得憋气:“先把棺材抬出去再说,把你师父放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
众人都退出密室,道士们将棺材棺材抬了出来,放在禅修室里。
云峰道长朝各位抱拳:“我不日就会将师父下葬,还请各位长老们放心。”
冯宴之轻笑一声。
笑声格外突兀,引得大家都回了头。
“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云峰道长忍无可忍,大声道:“师叔!我已经说明情况了,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冯宴之偏头看向蜀山长老:“您说的没错,我九珍观确实有个传了两任观主的传统,弑父上位。”
轰!
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看向了云峰道长,面露震惊之色,议论纷纷。
“就是,我也觉得奇怪,一只虎妖怎么会伤得了观主?我的小徒儿都能对付百年狐妖了!”
“等一下,所以静虚上人的死也有蹊跷了?”
“嗐,谁叫九珍观有这一条道规呢,观主三年未归就能由下一任观主上位,这谁不心动啊!”
有人问冯宴之:“玄清子,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若有证据,不妨拿出来,也省得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
冯宴之薄唇紧抿,缓缓开口。
“自然是有的。”
熊小美立刻噔噔噔跑出去,又噔噔噔跑回来,将捆成粽子的虎妖带进来,扔在地上,虎妖被甩得七荤八素,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捆得太紧,它只能愤恨地盯着众人,发出低啸。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后退,将法器拦在身前,生怕虎妖暴起伤人。
“虎妖!三岔尾虎妖!还生出了额间第三眼!天!世间怎会有如此妖物!”
虎妖的出现,让云峰道长浑身发抖,满眼绝望的看着地上的捆妖绳和虎妖!
完了完了!
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
虎妖要是把他供出来,那他就彻底被钉在了弑杀师父的罪名上了。
熊小美一脚踢在虎妖身上,虎妖闷哼一声。
“还不快说!当年静虚怎么死的,慈航怎么死的,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虎妖眼瞳里都是颓败,它自知大势已去,只能交代了这几十年间,它如何配合慈航重伤静虚,后来又背叛慈航,与云峰一起杀了慈航。
甚至连云峰给它破障丹的事都说了。
众人听完,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这师徒二人真的是丧尽天良,畜牲不如!
而云峰道长这么多年,除了弑杀师父外,作恶多端,毫无底线,为了炼丹残害了不少普通百姓,商鹿道人全都坦白了。
尤其是南海散修和蜀山派长老,两人和静虚是好友,对这对师徒简直恨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事,白雀没有再参与。
一场瞩目的百年庆也成了审判大会。
九珍观在冯宴之的带领下,以雷霆手段肃清门户。
慈航真人、云峰道人及一干涉事弟子,皆被削去道籍,逐出师门。慈航由于已死,只金册除名,玉牒销迹,而昔日高高在上的云峰道人,被废去一身功力,经脉寸断,百年修为尽付东流,如死狗般捆缚押送官府,听候发落。
至于那虎妖,两任观主接连殒命于其爪下,数名弟子亦葬身虎口。虽念其修行不易,免去死罪,却要废尽它百年道行,打回原形。这般惩处,于它而言,倒比魂飞魄散更加煎熬。
而新任观主之位,则由冯宴之考察后继位。
经此一事,九珍观所剩的道士已经不多,百年道观遭此重创,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续辉煌。
而这时,道观里一位扫地僧拿出一封泛黄的信,交给冯宴之。
“这封信,是静虚上人临死前写下的,他说,有一天你还会回来九珍观,要我交由你,当时我还不知是何意,今日你归来,我才知道,静虚早就算到他自己有此一劫。”
扫地僧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头发全白,跛着一条腿,又瞎了一只眼。
当年他与狗争食,静虚见他可怜,便让他进来做了个扫地僧,一做就是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