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件最后望着快要被火烧到的邵玉,嘴角勾了勾,嗫嚅了句:“父亲,我爱你!”
最后,挂件在邵玉绝望的目光中走向徐忠,将剩下的最后一枚普通银针,弹指间没入徐公公脑中。
挂件轻轻牵起徐公公的手,深深喊了句爷爷,然后抱着徐公公躺在旁边。
手上的最后一枚银针又于挂件手指间轻轻抛出,这银针竟像是变身一般,瞬间于挂件和徐公公身体上空形成一个闪着蓝色闪电的保护罩,像碗一样罩在两人身上……
挂件安安稳稳闭上眼眸,又紧了紧手中苍老的大手。
这双苍老、干枯的手,是牵挂件时日最多的……
比郑旦多,比邵玉多,许是比挂件的亲娘都多。
挂件连邵玉这个父亲都没留,独独留了徐公公!
我猜,这声“爷爷”,大概,是真心的……
其实宫人和巡卫是早早发现了失火的,但是推开殿门的时候,傻眼了!
整个大殿的地毯早已燎原,火势已经蔓延至当空,烧到窗户,烧到了大红的立柱!
大家喊着“走水”、“救驾”等词,忙乎起来,可是这火焰好似在打开门的瞬间便烧得更旺了,火焰直扑出殿外,将踹门的几个士兵直接引燃,哭喊着在地上滚做一团。
大家手忙脚乱得倒着一桶一桶的水,才将身上的火扑灭。
宫人和侍卫们根本不敢进入,纵使里面是自己的主子,甚至所有的主子。
有些胆大,忠孝的侍卫冲进火场,也在众人的眼里瞬间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然后与大火融为一体。
这场燃烧诡异的大火,吓得外面的人根本不敢入内,只是忙碌得浇水、灭火。
…………
远在凌云阁的萧旭,忽然心绪不宁,手中的毛笔倏得在纸上抖落了一滴墨水。
萧旭莫名烦躁,屏退了前来报事的各掌柜,署长,安顿了萧乐几句,提了桌上的两坛酒跃出三楼的窗户。
远远便看到皇宫的大火,萧旭顿觉不妙,使了轻功往发出蓝色火焰的后宫赶去……
宫殿前乌乌泱泱挤满了焦急万分的人,一些嫔妃小声啜泣着“天都塌了”。一些则庆幸着自己不够格,不能入内,不然也得死。
现在,整个寝宫变成了一片火海。
赶来的萧旭傻眼了,手中的酒坛倏忽落地,发出清脆的炸裂声,酒水也蜿蜒成了几道分岔。
萧旭来不及多想,抓过还在宫人手中的水桶,一桶桶浇在自己身上,披上宫人们早已准备好的浸湿的棉被。
这些棉被虽然早已准备好,但是没人敢进去,所以一直放在地上,
萧旭干脆多披了几条,然后深吸一口气,在众人诧异的惊呼声中冲入火场……
虽然披着几层湿棉被,萧旭还是被滚滚热浪瞬间扑面,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穿过满目的火焰,萧旭一眼便看到高台上的邵玉。
由于起火先是地毯,邵玉所在的高台离地面还有一定高度,离周围起火物品距离也较远,火势才稍微晚到达,也导致此时的邵玉身上着着火,但不至于像地面上的其他人已经化为灰烬。
这一幕让萧旭的心也凉了,一面想着起码有个全尸,一面冲上高台,轻轻抱起邵玉,裹进被子。
身上的被子已经起火,萧旭回身,大喝一声,整个身体好似陡然间释放出巨大的磅礴之气,这气团直接将面前层层火焰硬生生扯开一条直直的通道。
萧旭轻功独步天下,只是一个瞬间便出得殿外……
只是在这气体破开道路,萧旭飞身而出的刹那间,只听得“咔嚓”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萧旭余光中才瞥见旁边被罩在蓝色光罩里的挂件和徐忠。
只是那个保护罩仿佛被萧旭的功力震破,正慢慢裂开无数条向上延伸的裂缝,好似下一刻就会彻底碎裂……
果然,等萧旭刚刚放下邵玉,便听得大火里传来挂件撕心裂肺的喊叫!
萧旭再次披了浸湿的棉被跃进火场,一手拉了徐忠,一手揽了惊慌失措的挂件,又是一声大喝,破开火焰,冲将出来。
出得大殿,萧旭放下徐忠,一把扔开挂件,扑灭窜至袖口的火苗,看一眼仍在熟睡的徐公公 ,又盯着慌乱扑打着身上火焰的挂件,冷冷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有保护?是不是你个坏胚子干的?”
挂件没回答萧旭的话,小跑至邵玉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偷悄悄瞄着已经整个被烧焦,面目全非的邵玉,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父亲!”
然后,放声大哭。
整个现场的人好似被这一声哭喊唤回了惊魂未定的状态,齐刷刷跪倒在地,个个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声声喊着“皇上”……
萧旭一把甩开挂件,怔怔凝望着好似一条黑炭的邵玉,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那些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而来:
两个小小少年坐在国子监的书桌边,在太傅眼皮底下传小纸条。
偷了宫女的衣服,换上,偷偷出宫,却被抓回,然后邵玉挨骂,萧旭挨打、罚抄。
再大一点,两个少年拉下床幔,邵玉小声讲述第一次的启蒙,萧旭则在旁边哈哈大笑,两个小小少年,羞红了脸,笑得滚做一团。
从六岁开始,这两个小小孩童便整天呆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练武,一起顽劣,半夜里还要,睡在一个被窝。
萧旭离宫后,两人依然默契,这种默契是比萧旭与郑旦还深的默契。两个少年是真正的兄弟情,比亲兄弟还亲!
萧旭想的痛苦,下意识捂住抽疼的心脏,单膝跪地,轻轻扶起黑黢黢的邵玉,又轻轻拥在胸口。
这动作,轻到仿佛怕把人一碰就弄碎了,一动就扯疼了……
萧旭的眼角滑落了泪滴,那是一个硬汉的眼泪……
萧旭轻声呢喃着:“皇上,你以前喜欢哥哥,而我却总与你过不去,现在,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你想见哥哥吧?很想见吧?我带你去见!”
萧旭情绪激动,抱了怀里的人欲飞身而去。却被一把手拉住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