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几乎相当于是“排队枪毙”的战术源自春秋时代,在那个讲究礼法的年代,两位封君之间的对决都是要讲究某些步骤的。
甄选麾下最勇猛的武士,不结大阵,凭借个人勇武进行生死搏杀。败的一方的封君便自认战败,该割地割地,该称臣称臣。
若是自家精锐死伤太多,没法向臣民交待,战败的封君甚至于要在马拉战车上自裁谢罪。
死的时候得命随从用白布接住血,不许一滴落在地上。而战胜方也要对其麾下部众以礼相待,不能将其贬为俘虏或者奴隶。
当然,到了春秋末期,礼崩乐坏之下,为了战胜而无所不用其极之后,这种战法就没什么人用了。
但是有意思的也在这里:哪怕是事到如今,当国战到了一定份上,需要皇帝直属的国内最精锐、军饷待遇最丰厚、自身最具有荣誉感的军队对决的时候,却往往会使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最后的对决。
说是愚蠢也好,说是军人的荣誉感在作祟也好,说是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也罢。
总之,不管是当初金兵围东京,还是如今太原城下大战,当合扎猛安和御前班直这两个万里大国国内公认的最精锐的部队碰面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使用了这种战法。
这素来也是战场上最神圣的一幕,任何指挥官甚至于皇帝都不会干预的!
便是金国吞大辽,当年在燕山府路,完颜粘罕也是派出了合扎猛安部队,将辽天祚帝麾下的禁军全部击杀后,才将其俘虏的!
……
话说两千殿前班直在濒临决战的时候弃马步行,看似愚蠢,却是明智之举。论马术,中原人跟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北国人的确是没法比的。
随着合扎猛安们将牛角铁胎硬弓拉成满月,一片箭雨顿时爆射而来。金国的重箭可以在百步内破甲箭头仿佛匕首一样,挨着即伤碰着即死。
全速冲锋的殿前班直将左臂圆盾定在身前,重箭打在银白色的合金圆盾上,却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轻易刺破,反而纷纷打滑,落在地上。
001加工的合金盾牌表面做了特殊的抛光处理,刀子在上面都划不出白痕的,防御力绝对经得起考验。
一波箭雨过后,只有三四个班直没有护好身体中箭。其中两个倒了下去,另外两个却只是身侧或者后背被拉出一条血痕,依旧不耽冲锋。
金兵射速极快,紧接着又是两波箭雨密集射来。殿前班直们在付出不到二十人的阵亡代价后,却已经冲过了百步距离。
合扎猛安们果断的弃弓,转而取其身侧的战斧或者战锤,便奋力往下砸去。结果砸在那合金圆盾上,却只是发出轰隆巨响。
紧接着,战马哀鸣一声,纷纷轰然栽倒。却是班直们左臂持盾挡住了骑兵一击,右手却纷纷拎着斧锤冲着马腿猛力挥砸。
战马马腿被打折,身体顿时趔趄着栽倒。这使得金兵普遍性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根本来不及甩开马镫就被战马带着栽倒,乃至于许多金兵甚至于被压住了一条腿。
殿前班直们沉默不语,只是拎着武器奋力砸去。先砸肩膀,再砍脖子。两千班直在此时此刻甚至于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甚至于有一名班直手中的战锤不慎脱手飞出,却一个飞扑压住了那名金兵,然后奋力抓起他一条手臂,一手从腿甲上抽出一把匕首来,冲着其人没有铁甲保护的腋窝没命的捅。
有些金兵想要抢夺那防御力惊人的圆盾,拽住盾牌猛地一扯,却没扯开,反而听到一声骨骼爆裂的声音。
殿前班直们的圆盾都跟手臂绑死了,根本抢不了!
那名班直的左臂被扯的脱臼,却咬着牙拎着一把手斧连续冲着那金兵的腰部砍了十几下,把其人的整个腰几乎生生给剁断,才干脆利落的一斧头将其脑袋给砍下来。
合扎猛安首领完颜剖叔已经后悔没让麾下士卒同样下马步战了。
骑在战马上冲锋起来自然是无往不利的,但是一旦被步兵近身,战马那庞大的体型就成了一重先天的阻碍。
很多合扎猛安慌乱之下,挥舞的锤子没有打中殿前班直,却只是敲在了战马身上!
而与杨沂中硬生生拼了一击之后,完颜剖叔一方面惊讶于对方修为的浑厚,而且刀术委实凌厉无匹。另一方面也在感叹那面圆盾的防御力可怕!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自己的战锤全力一砸,便是一整块铁坨子都要砸变形的。结果砸在那圆盾上却只是猛地震动,只是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反之杨沂中一刀劈下,凌厉的刀气几乎将他的真气护罩给剖开……这厮一上来就用了全力,根本就是在真的拼命!
何止是杨沂中在拼命?两千殿前班直几乎人人在拼命!出战前杨统制就说了,此行便是要去地下,让王禀王都统请他们喝酒的!
他们连遗书都写好了的,真以为前来求死是一句口号吗??
第二击对拼之后,完颜剖叔的护身真气就轰然破碎。于此同时,杨沂中的刀气也溃散开来。
两位巅峰宗师的真气居然在短短的两次对拼中给耗尽了。
真要拼命起来,金国女真人勇士自然也不含糊。
不过那面圆盾防守严密,完颜剖叔已经感觉手臂有些发酸了,却见到杨沂中又撩了一刀。他自身却没受到攻击。
刚要暗叫不好,座下妖将级别的战马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完颜剖叔根本来不及看爱马受到了怎样的攻击,却只是第一时间踢开了马镫,免得战马栽倒的时候连带着他的身形会跟着失控。
不过高手之间搏命厮杀,胜负本就在毫厘之间。完颜剖叔这一蹬腿的功夫,杨沂中的第四刀已经劈来。完颜剖叔本能的想要腾跃而起,左臂却猛地一凉,已然离体飞出。
随后杨沂中顶着圆盾用力往完颜剖叔脑袋上一拍,拍的他头晕目眩,顺势以盾牌将其压在身下。
右手摄政王赐予的紫色史诗级的长刀连连挥砍几下,就把完颜剖叔给削成了人棍。
刚要挪开盾牌去砍他脑袋,一扯之下却没扯开……定睛一看,就见到完颜剖叔在一臂双腿都被砍断的情况下,一条手臂被压着,却张开嘴巴,用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圆盾的下摆!
那股凶猛彪悍之气,也的确渗人。
不过杨沂中素来沉默阴鸷,也不再扯盾牌。右手却挂起长刀,换上了一把战锤。然后就冲着直立起来的盾牌上端没命的往下砸。
咚咚咚几声过后,边缘并不锋利的圆盾就整个儿嵌进了完颜剖叔的脸上。随后杨沂中再不迟疑,重新换刀一把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
血腥而又激烈的近身搏杀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等到战场上剩余的殿前班直纷纷起身横扫四方,却已经看不到一个合扎猛安能动弹了。
清点一下人数,两千人出战,居然还剩下一千四百多能站着。倒是大部分人的手臂因为跟盾牌绑死了,承受的攻击最重,几乎都有脱臼的表现。
“把这些死马拖回去,晚上以马肉下酒!”杨沂中一声令下,从开战到现在几乎都没人说过一句话的殿前班直们到底还是奋力欢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