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冷,整个商场几乎在一夜之间换成了冬款,张淼淼家的棉服也提前送了过来,颜色款式跟去年的差不多,中规中矩,并不惊艳。
加上每个店铺都在卖冬款,苏椒椒两个店的棉服销售额一般般,在所有的服装品类当中,还是花衬衣的零售额独占鳌头。
店里没有之前忙了,苏椒椒这两天设计了一款棉袄,买齐了面料辅料,让王晓雨去京都根据生产工艺单把样品做出来。
明年她要自己做棉服,不从张淼淼那里拿货了。
张淼淼的老公周晨涛属于那种保守稳重的男人,他们家的大部分款式几乎都是他设计的,几年如一日,不会轻易改变。
苏椒椒是因为这几个月太忙,没顾上冬款的事,就只能从他们家拿货,一是他们家给她的批发价低,二是他们家质量不错,客户也认同。
不忙的时候,也不用那么早起。
苏椒椒让丁琳玉和蔡婷自己轮班,早上只开一个铺子往外发货,她要是上午有课,她也不去五道口,直接从锦园去学校。
做生意也得松弛有度,总是绷着也不行。
锦园到学校只有一站地,她让丁琳玉开车去五道口,自己步行上学,顺便散散步,散散心。
丁琳玉开车稳,她很放心。
蔡婷还在科二挣扎,年前是拿不到驾照了,说起来挺奇怪的,现在考驾照其实很简单,她倒库侧方位停车什么的没问题,就是S弯过不了。
其实S弯也不难,教练都有固定的口诀,背过来就能过,蔡婷理论没问题,就是实践不行,开起车来歪歪扭扭,人家教练都不让她去考试。
搞得蔡婷很气馁,说她不想考了。
苏椒椒和丁琳玉轮番上阵安慰她,苏椒椒白天没事就去店里替她,让她去学车,苏椒椒不信蔡婷过不了科二。
12月7号这天的节气是大雪。
一大早还真的飘了点雪花,苏椒椒担心方泽阳发往胶县城的那批货,下午下了课就给他打电话,问了问那批货的事。
方泽阳说他看天气预报知道有雪,昨天下午就发走了,这个时候已经快到胶县城了。
苏椒椒这才放了心。
方泽阳这个人办事还是很稳妥的。
最后一批货就不用着急了,明年二月份左右发过去就行,五一的时候再集中把成品运过来,到时候十万件花衬衣一上市,她的资金链就算盘活了。
到时候,春秋款,夏款,冬款统统安排上千禧风系列。
让每个季节都会有爆款出现。
出于工作上的关心,苏椒椒问了问他方记二厂拆迁的事,她的那些半袖花衬衣的面料都放在方记二厂生产。
方泽阳说还在谈着,说即便谈妥了,也得给他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搬走,至于具体什么时候搬,就看万卓集团的诚意了。
因为陆景宥的关系,苏椒椒也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就是随便聊了几句面料的事,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便决定不去五道口了。
难得回来的早,她在楼下买了点菜,打算晚上包饺子吃,丁琳玉饺子馅调的特别好吃,她和蔡婷都爱吃。
陆景宥开着车,从学校门口就跟着她,一直跟到了锦园。
自从上周苏椒椒挂了他的电话,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她也不回,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冷静下来,就意识到是他冲动了,她那么矜持的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来往密切的,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不得不为之。
他不但不体谅她的辛苦,反而乱吃醋,是他的错。
这么多天了,他都联系不到她,心情郁闷,他提前召回齐恒代替他在京郊的工作,特意赶回来跟她道歉。
他见她在楼下买菜,知道她要回家做饭,便从车里拿出买好的一大束玫瑰花在门口等她。
苏椒椒一上楼看见他,表情微讶,继而又冷了脸:“陆总是有什么事吗?”
她不擅长跟人吵架,尤其是跟他。
一个多月未见,她觉得这个男人陌生的很,陌生到她不想见到他。
“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我是来给你道歉的。”陆景宥把手里的花递给她,顺便去接她手里的菜,苏椒椒下意识地拒绝,但还是被他把手里的菜抢了过去,他看了看她买的白菜和肉,立刻说道,“我刚好也饿了,咱们一起做。”
楼道里还是挺冷的,苏椒椒抱着花掏出钥匙开门,陆景宥提着菜走进去,换了鞋,把菜提到了厨房。
屋里暖气十足,陆景宥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衣架上,去洗手间洗了手,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问她:“你看什么电视?”
苏椒椒没搭理他,抱着花回了卧室,随手放在桌子上,脱了羽绒服,去了厨房,拿出和面的盆,舀了一瓢面开始和面。
她之前买过一次饺子皮,太硬了,还是自己和的面做成的饺子皮软和。
陆景宥知道她还在生气,自己随便找了个电视,见她进了厨房,便也跟着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我是觉得你去了京郊却不跟我见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承认我吃醋了,你宁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吃饭,也不约我。”
她但凡表现出一点点需要他的态度,他就很高兴。
偏偏他这个未婚夫,在她眼里,似乎可有可无,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他满眼都是她,也希望她把他放在心上。
苏椒椒不说话,继续和面。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明明之前很正常的事情,现在落在他眼里,却变了味道。
现在是这件事,以后肯定还会发生别的事情,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那么相信他,他却不肯相信她。
陆景宥和虞明媛站在酒店门口说话那一幕,她都亲眼看见了,不是也没说什么。
他倒好,没有亲眼看到的事,反而质问她,怀疑她,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心里想着,苏椒椒已经和好了面,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子盖了起来,又开始洗肉,她本来就想回家包饺子,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计划。
陆景宥见她忙忙碌碌不搭理他,这才放开她,挽挽袖子走到水盆前:“我来洗菜。”
苏椒椒索性交给他洗,拿了肉放在菜板上开始切肉。
她和丁琳玉都不吃肥肉,苏椒椒就买了一根里脊肉,里脊肉全是瘦肉,很好切,稍微剁了一下,再切点葱花,用酱油和盐搅拌腌制待用。
想到冰箱里还有剥好的虾仁,苏椒椒一并拿了出来化冻,白菜猪肉虾仁馅的饺子一样美味。
陆景宥已经洗好了白菜,还拿了一个盆子控水,他不擅长做这些,有时候在老宅偶尔会看到宋妈她们把洗好的菜控水,他便跟着做了。
以后有机会,他也得好好学学这些生活中的日常。
苏椒椒对这些事是做惯了的,虽然现在不怎么做了,但一旦动手,她还是熟练的。
她把他洗好的白菜,一切两半,只留了叶子部分,剁碎放了盐,用纱布包了攥干水分,放进盆里待用,菜白留下,等炒菜的时候用,菜白水多,会影响口感。
和好了面,准备好了菜和肉馅,虾仁还没有化开。
苏椒椒走到客厅看了看表,才五点十分,蔡婷和丁琳玉她们得六点左右才回来,等虾仁化开,就能包了。
主要是她调的饺子馅不如丁琳玉调的好吃,等丁琳玉回来再调也不迟。
她们三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做饭,很少出去吃,省钱还实惠,还吃得好,顺便锻炼了厨艺。
在苏椒椒的认知里,厨艺这玩意,你可以用不上,但不能一点不会,至少能保证自己填饱肚子,不用指望别人。
这跟有钱没钱是两码事。
陆景宥也看了看表,知道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干脆把她抱起来进了卧室:“别生气了,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苏椒椒推开他,在床边坐下,不冷不热道,“虞明杰跟你聊工作的时候,肯定是故意提到了偶遇我的事,然后添油加醋地说我跟方泽阳如何如何,然后你就信了,打电话质问我,你表面上怪我到了京郊不跟你联系,实际上你怀疑我跟方泽阳……”
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这些日子的奔波和煎熬全都涌上心头,眼睛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哽咽道:“我之前跟你说过,虞明杰不是个靠得住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轻信他的话,再这样下去,我没有信心跟你走下去。”
陆景宥见苏椒椒掉了眼泪,走过去抱住她:“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这次,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担心别人比我做的好……”
她那么独立,半点不依靠他。
他反而觉得抓不住她,他在京郊的时候,总是想回来看她,却因为这事那事一次一次地耽误了。
听虞明杰这么一说,他就生气了。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他做的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苏椒椒用力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陆景宥见她情绪激动,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把她揽在怀里,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了,是我想多了。”
“人家方泽阳知道你,跟我来往,很有分寸,从未逾越。”苏椒椒见他身上还穿着她给他做的那件花衬衣,火气小了许多,把那天的事说给他听,“虞明杰因为厂房拆迁,去找方泽阳他爸爸谈判,我去看一厂看面料,刚好碰到了他,我本来不想留下吃饭的,但那个时候到了饭点,方家父子极力邀请,我不好拒绝,就一起吃了顿饭。”
“虞明杰知道我和你的事,讽刺我是靠你起家的,还怂恿我喝白酒,是人家方泽阳帮我解了围,人家方家是实实在在做企业的,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以后你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再忙也会以你为先,我要是连你也保护不了,我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陆景宥听苏椒椒这么一说,恨不得现在就把虞明杰给辞退了,然后再揍他一顿,敢在酒桌上灌他未婚妻喝酒,活得不耐烦了。
“我是觉得我能应付了这样的场合,不想打扰你。”苏椒椒独立惯了,遇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才会想到找别人帮忙。
她跟虞明杰一起吃饭,也是因为自己有分寸,加上她相信方泽阳是站在她这边的。
“椒椒,我觉得咱们应该重新定义一下彼此的身份。”陆景宥支起胳膊看着她,“你是我的人,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希望你明白,我跟万卓集团只是合作伙伴,我跟你才是一体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我要是事事依附于你,岂不是失去了自我?”苏椒椒理解陆景宥的想法,并不赞成,“一个人一旦失去自我,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我不会因为谈个恋爱,或者结个婚,就变成一根藤蔓。”
恋爱的时候,男人喜欢女人的小鸟依人。
结婚后就不一定了,小鸟依人,依谁也不行,不如自己展翅高飞,在自己的天地里翱翔。
“我理解你,也相信你。”陆景宥都差点忘了,他的未婚妻是个独立自主的女孩子,她不是藤蔓,而是跟他一样的大树,她会跟他同生共长,而不是依附他缠绕他。
“方记纺织二厂的位置刚好在环城大道的规划图当中,所以就牵扯到了拆迁的问题,虞明杰给人家二十万的赔偿款,人家不同意,他就给人家院子里扔石头。”苏椒椒还是跟陆景宥提了提方记的事,“我问过方泽阳,他说他的意向赔偿款是五十万,他爸爸的意思是赔偿款三十万再加上给他们置换一块新的工业用地,我觉得他们父子俩的要求并不过分。”
京郊虽然地皮便宜,房价暂时没有涨起来。
但人家方记怎么说也是一个工厂,又是新厂房,占地面积大,给点赔偿也是应该的,听说过因为拆迁一夜暴富的,没听说让人家越拆越穷的。
虞明杰吃相太难看。
“他们怎么又扔石头?”陆景宥微微皱眉,“先前的那帮人我已经辞退了,虞明杰是虞明淮力保上任的,而且拆迁有拆迁的赔偿标准,都是有数据核算的,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要是不信,就去方记纺织厂了解情况。”苏椒椒往他怀里靠了靠,这个枕边风她是吹定了,谁让虞明杰得罪她的,他见她语气温顺,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看着她,“我相信你,也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