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此刻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因为眼前这个让她心碎之人,乃是自小便带在身旁、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宝玉。
曾经,她对宝玉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慈爱,满心满眼装的皆是他。
然而如今,宝玉竟然出息得不认她这位祖母了,甚至可能在心底暗暗埋怨起她来。
看着贾母这般痛苦,贾赦实在不忍,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着贾宝玉好言相劝:“宝玉啊!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许多事尚未看清看透,切不可过早地下定论呐!
或许待到将来某一日,你经历得多了,想法自然会有所改变。
若是此刻贸然决定,日后反悔可就是自打耳光啦!”
岂料贾宝玉丝毫不领情,反而冷笑一声,反驳道:“大老爷这话可真是可笑至极!
那琮哥儿年岁尚比我略小一些,却都能自行做主决定娶谁或不娶谁,难不成我这当兄长的竟还不及弟弟懂事明理么?”
一直在房中默不作声、充当小透明角色的贾琮,听到贾宝玉竟敢连他父亲也一并顶撞了过去,心中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指着贾宝玉大声呵斥道:“贾宝玉,你给我放尊重些!此乃你大伯,更是咱们荣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国公爷,岂是你可以随意讥讽嘲笑的人物?”
贾宝玉心中向来对贾琮不服气,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可谓是积怨已久。
此刻听闻贾琮竟敢替他父亲出面,贾宝玉顿时火冒三丈,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立刻针锋相对地回击道:“哼!贾琮啊贾琮,没想到你竟然敢替大老爷强出头。
告诉你吧,如今的我已非昨日那个懵懂无知的吴下阿蒙了,难道你不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
像你这样的手下败将,本少爷根本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贾琮听了这话,气得满脸通红,怒声吼道:“贾宝玉,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侥幸得了个第一名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咱们下次府试时再见真章,到时候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还有,你若真是个有种的男子汉大丈夫,咱俩现在就去那演武场比划比划,看看究竟是谁能把谁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话音未落,贾宝玉便如弹簧般噌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正要张嘴继续反驳之时,突然看到一旁的贾母面色苍白,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似乎喘不上气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可把在场的众人吓坏了,尤其是宝玉和贾琮这两个小家伙,更是惊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吭声半句。
然而,即便嘴上不说,他们俩仍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要通过目光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较量。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的,端茶倒水的,拍背的顺气的,好一阵忙活,贾母才悠悠的转了过来,却依然是喘着粗气。
“滚滚滚!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开!以后再也不许踏进我的房间一步,你们这群家伙分明就是专程跑来气我的,干脆把我气死算了!”贾母怒不可遏地咆哮着,那声音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她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因愤怒而颤抖不止。
这一下,无论是身为长子的贾赦,还是那些卑微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只是战战兢兢地聆听着贾母的训斥。
就在这时,贾母突然瞥见门廊之外有几个人影在来回晃动。
她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得更旺了:“门外边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鸳鸯,快去瞧瞧,要是让我发现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东西,立刻给我撵出府去!”
鸳鸯闻言,赶忙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奔去。
不一会儿,她便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神色慌张地向贾母禀报:“老祖宗息怒,那并非咱们府上的人,而是林家派来的使者。”
贾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寒星般扫向门口,缓缓开口道:“哼!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将她们都叫进来吧。
我倒要瞧瞧,这又是出了何事?”
话音刚落,只见贾赦等人连忙起身,坐在一旁。
那些进来之人个个神色惶恐,战战兢兢地朝着贾母行了个大礼。
然而,贾母此刻已然失去了与她们虚与委蛇的耐心,单刀直入地问道:“说罢,你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怎的在外头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看似领头的婆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恭声回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小人们此次乃是奉了我们家老爷之命,特来接自家姑娘回去的。
因着再过些时日便是我们老爷的寿辰,故而想让姑娘回家一同欢聚数日。
待日后若是姑娘想念贵府的各位小姐了,随时可以再过来,毕竟大家同在京城,往来也算便利。”
贾母听后,微微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转头看向身旁的鸳鸯,轻声问道:“鸳鸯啊,我那玉儿近些日子可一直都在咱们府上?
这丫头真是个没良心的,竟也不晓得抽空来探望看望我。
你速速派人去几位姑娘的院子里瞧一瞧,看看黛玉如今身在何处,赶快将她叫来,好让林府的人先将她带回去。”
鸳鸯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而此时林府众人面对贾母则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贾宝玉无意间听闻林黛玉即将到来的消息,原本已经迈出准备离开的脚步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一旁的贾琮见状,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贾宝玉心中猛地一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贾赦所说的那些打脸之言,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心想:“这打脸来得可真是快啊!”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住双腿,仿佛它们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牢牢地扎根在原地不肯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