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盛抱着林早早走了过来道:“晚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家里人呢?”
林晚晚吃着糖人,看着他道:“关你什么事啊?”
林大盛皱眉道:“你这孩子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冲啊?跟你娘一模一样……”
“自然跟我娘一模一样,要不然还能跟你娘一模一样啊!”林晚晚觉得有嘴真是好。
林大盛气得脸都红了:“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我现在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初一抓住了。
“松手!骨头要断了!”林大盛皂色衣袍被扯得皱成一团,发冠歪斜地挂在鬓边,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他涨得紫红的脸。
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如潮水漫涌:“作孽哟,大人竟欺负孩子!”
“可不是,这人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林大盛脸涨成猪肝色:“她是我亲闺女!老子教训自家种,轮得到你们多管闲事?”
他踉跄着往前扑,唾沫星子飞溅:
“你娘卷走我五万两银票!
如今穿金戴银倒是风光,当老子是死人?”
林晚晚冷嗤一声道:“你才不是我爹呢!我爹是大将军,才不是你……”
林大盛哈哈大笑道:
“大将军?谁愿意娶你那个晦气的娘啊?你最好回去告诉你娘,过段时间会有媒人上门。
让她准备好做我的妾室,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看着林晚晚鼓鼓囊囊的小包道:“一个孩子身上背这么多银子干啥?这些银子我帮你保管。”
千钧一发之际,初一直接扣住他手臂,只听“咔嚓“脆响,剧痛瞬间撕裂全身。
林大盛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爆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啊……”
她望着地上瘫成一团的林大盛,唇角扬起一抹笑道:“你好生养伤。”
“你个贱种,上来就是祸害我的,果然是灾星,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要你吗?
就是因为你是个灾星,道士可是说了,你就是来祸害我们家的,你不在汴京的时候,我们家多好?
可是你一来,我家就变得一塌糊涂,你给我等着,我要弄死你。”林大盛有点癫狂。
最近他的日子越发难过了,白浅变了好多,她直接把家里的宅子变卖了,然后租了个小院子。
也不再给林大盛钱,他直接打回原形,由奢入俭难。
林大盛现在寸步难行,林老太每个月还得问他要房租,他和林早早还得吃饭,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等到人散开,林大盛抱着林早早满脸委屈:
“早早,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啊?我为啥做什么都不行?
林晚晚那个灾星都看不上我,凭什么?”
林早早确实觉得林大盛挺没用的,好好的一盘大棋给他下成了这样,要是跟白浅好好过日子,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该说不说,白浅还挺有脑子的,特别是在经商方面。
可对她并不好,每天只给她吃两顿饭,顿顿是粥,就连小菜都没有。
除了饭,就不再管她。
现在他穷得都快讨饭了,看到林晚晚一个糖人花了一两银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早早突然开口道:“二叔,我有办法帮助你赚钱,你要不要听我的?”
林大盛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她道:“早早,你有办法帮二叔赚钱?”
林早早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二叔要把赚到的一半银子给我,你愿意吗?”
林大盛看着她道:
“二叔怎么能要你一半的银子呢?
只要你能帮二叔赚到钱,我就给你七成的银子,二叔只要三成喝喝酒就成。”
林早早想了想道:“二叔咱们先做旧衣的生意如何?”
林大盛来了兴趣:“不过咱们去哪里进衣服呢?”
林早早淡淡说道:“二叔,您可知城南最破的那条巷子?”
林大盛挠了挠头道:“你说的是满是乞丐的狗尾巴巷?那地方......”
“对,就是那里。”林早早打断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里有个叫雀婶的老婆子,专卖旧衣。
甭管是富贵人家不要的绸缎,还是穷人穿烂的粗布,她那都有。”
她顿了顿,凑近压低声音:“而且,价格低得超乎想象。”
这雀婶是上辈子认识的,是她手下一个丫鬟的娘,这老婆子是有些本事的,早年专门就卖这些旧衣,这些旧衣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狗尾巴巷的石板缝里渗着黑水,腐臭混着尿骚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林大盛抱着林早早往深处走去,脚底黏腻的苔藓让他几次打滑。
墙根下横七竖八躺着醉汉,月光掠过他们泛青的脸。
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乞丐突然暴起,冲着两人冲了过来,被林大盛一脚踢飞了。
转过第三个拐角,门环缠绕的褪色白布条在风中簌簌飘动,像是垂落的丧幡。
林早早攥紧荷包叩门,“吱呀”一声,腐木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佝偻的雀婶探出半张脸道:“生面孔。”
屋内比巷口更阴森,昏黄的油灯在梁间投下扭曲的影子。
整面墙挂满层层叠叠的衣裳——褪色襦裙下摆沾着暗红污渍,男式长衫袖口磨得发亮,几件绣着牡丹的锦缎还缠着干枯藤蔓。
林大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脚边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低头看见条灰扑扑的孩童肚兜。
“头回来?”雀婶的拐杖点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指向墙角堆叠的麻袋,最底层的麻袋口露出半截绣着寿字的红绸:
“有五十文的,两百文的,一两银子的,还有三两银子、五两银子的,当然也有十两银子的,你想要哪一种啊?
我这些衣服都是从坟里面扒出来的,比外头便宜多了。”
她干瘪的手指抚过一件藕荷色襦裙,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泥垢:“刚从城东柳员外小妾坟里起出来的,连尸斑都没染上呢!”
林大盛盯着那衣服,后背渗出冷汗。
林早早却一把掏出荷包,五两银子砸在霉斑遍布的八仙桌上:“就要这袋!劳烦婶子包好,我们赶明儿就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