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上了官道,沿着深深的车辙印,马车缓缓行驶着。
木质车轮碾压地面,即便有王棉复刻的简易减震小机关,马车依然有些颠簸。
人坐在车厢里,感受着微微的晃动。
楼彧伸手,熟稔的将王姮拦腰抱到自己的怀里。
这是他成亲后,新养成的习惯。
但凡出行,必要与王姮一起坐马车,坐到车厢里,必要抱着她。
不开窍又如何?
他要先让阿姮习惯他的存在、他的亲昵……他的一切。
王姮起初是慌乱的,羞涩的,宛若许多不通情爱的单纯女子一般。
但,王姮又是叛逆的,聪明的。
短短几日,总是被楼彧频繁的亲昵而弄得心慌脸红,害羞过后,便是气恼——
“我又不是阿兄豢养的狸奴,我才不要总被他捉弄!”
王姮同样是矜贵的、骄傲的,自是不愿总在楼彧面前处于下风。
比如这次,又被楼彧抱到了大腿上,王姮耳根虽然还是会生理性的泛红,一颗小心肝儿也在怦怦跳着。
王姮却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后,她反手握住楼彧的手,双臂用力撑着他的胳膊,一个转身,直接跨坐在了楼彧身上。
楼彧一怔,冷静自持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波动,眼底却闪过一丝惊愕。
阿姮这是——
“阿兄,那样坐着不舒服,我想这样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贴近楼彧,两只手环住了楼彧的脖颈。
她几乎楼彧鼻尖贴着鼻尖,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闻到各自的味道。
荔枝甜香VS清冷松香。
荔枝略胜一筹,因为她尚未彻底懂得男女情事,也就不会有太过明显的反应。
松香则不然,面对王姮的“主动”,他瞬间就——
“……阿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楼彧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喉头轻轻滚动着。
喉结上那一粒殷红的小痣,跟着一起动着,愈发的鲜活。
他声音暗哑,手禁不住就抚上了王姮那纤细柔美的背。
双手禁不住的用力,试图让某个小丫头坐得更深、贴得更近。
他死死盯着王姮,鼻尖禁不住在王姮的两颊、鼻尖蹭啊蹭,他最终的目标,还是那张粉嫩的樱唇。
只是,就在楼彧的薄唇即将碰触到的时候,王姮忽的往后仰头,躲开了楼彧的亲近。
再然后,她利索的一个翻身,灵巧的从楼彧怀里挣脱出来,飞快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楼彧只觉得怀里一空,那抹让他意乱情迷的荔枝甜香瞬间散开。
幽深眼眸中的一抹旖旎,化作了错愕与僵硬。
“阿兄,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觉得,还是这样坐着更舒服!你觉得呢?”
王姮终于见到楼彧吃瘪的模样,眉眼都带着“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她歪着小脑袋,娇滴滴的说道:“就是不知道,阿兄舒不舒服!”
她还故意瞄了眼楼彧的某个部位,咳咳,果然壮观。
作为始作俑者,王姮本该御女范儿十足,但她到底稚嫩,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害羞归害羞,气势却不能弱。
王姮还是咬牙坚持着,绝不让自己有丝毫的尴尬与狼狈。
有了瞬息的失态,楼彧快速反应过来。
他轻咳一声,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而当他这般做的时候,就已经错失了时机,并落入了下风。
这一次的撩拨,小丫头更胜一筹。
当然,楼彧也可以用蛮力,扳回一局。
但,面前坐着的是他爱之、珍之的阿姮,而不是随意玩弄的玩物。
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那条红线。
楼彧再次提醒自己:克制!必须克制!不能霸道,不能吓到阿姮!
且,就这件事本身来说,他撩她、她反撩他,未尝不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呢!
……
“阿兄,听说韦般若的画,颇受书院学生的推崇。”
成功从下风变为上风,王姮的心情极好,她欢快的讨论着书院事宜。
“不只是德音堂的女生,就连骊山书院的许多男生,也都纷纷跑去旁听韦般若的课?”
王姮作为书院的创始人兼教书先生,今日却是第一次正式来书院。
过去是守孝,随后则忙着成亲等事宜,偶有闲暇,还要帮姜思、郑十六两个伴读筹备婚事。
王姮忙得脚不沾地,而书院这边有沈先生坐镇,又有楼彧明里暗里的支撑,王姮也就无需为了书院而耗费精力。
左右楼彧、王棉等会把书院的事宜详细告诉她,书院里,亦有她的眼线。
她即便不在骊山,也能掌握书院的所有情况。
韦般若是王姮“三顾茅庐”请来的女先生,虽然是兼职,却也教的有模有样。
韦般若本就是京中数得上号的才女,又有个宰相祖父、皇子夫君。
不只是她任教的德音堂,就是整个骊山书院,亦有许多男生争相求教。
韦般若是女先生,哪怕是男生跑来问询,也只是“求教”,而非“攀附”。
可若是让韦先生知道了他们的大才,也不用专门举荐,只是随口在祖父、夫君面前提上一嘴,兴许就能得来锦绣前程呢。
骊山书院的学生,确实都是权贵。
但,权贵家也没有余粮啊。
都是枝繁叶茂、子孙众多的大家族,资源却是有限的。
门荫、举荐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根本无法做到每个子弟都兼顾。
这、也是这些权贵子弟宁肯掏天价束修,也要来骊山书院读书的原因。
这里是公主、国公创办,有名士做山长,有大儒、才女担任先生,还有各家的权贵子弟做同窗……
只要用心经营,总能找到自己的一条通天路!
琅琊公主事务繁忙,从书院开学至今都未能露面,那么韦般若、王棉等女先生,便成了不少人的“目标”。
韦般若教授丹青,王棉教授算术。
韦般若的出身、身份,都比王棉更高些。
她的课,也就分外受欢迎。
“嗯!韦娘子的课,确实受欢迎。”
楼彧点头,只是客观的讲述事实,并没有进行过多的评价。
韦般若的画,确实还不错。
至于学生们为何这般推崇,其目的,只要是聪明人都能想到,无需说得太透。
“阿姮,你呢,你想教授什么课目?”
楼彧看着王姮,他问这话,不是不了解王姮,猜不到她的想法。
相反,他太熟悉王姮了,知道他的小丫头虽然没有什么才女之名,却多才多艺。
君子六艺,琴棋书画,甚至是医卜农工等杂项,她也“略懂”。
而作为顶级天才的楼彧,他所界定的“略懂”,基本上就是能够给人开堂授课的水准。
他的小丫头啊,厉害着呢。
娇气、惫懒,却有真才实学。
许多事,王姮不是不会、不能,而是不想、不愿。
“都行吧!”
王姮还真没有想过,因为她随便拎出一项,都能够教好学生。
“只是我之前与周贺比试的时候,传出了‘善飞白’的名声,许多学生,亦是慕名而来。”
王姮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可以教授书法!”
楼彧略略一想,也轻轻点头:“可!”
……
待到黄昏时,马车才堪堪抵达骊山书院。
书院坐落在骊山脚下,连绵好几座建筑,有学堂、食堂、藏书阁,还有实验室、工坊、学生宿舍,以及教职工的宿舍。
除此之外,书院外围还设置有店铺。
这些店铺,有些是书院直营的,用来给学生们实习。
有些则是对外招募的。
学区什么的,从古至今都有极大的商业价值。
骊山书院师生共计三百余人,看似不多,但学生都是权贵啊。
按照王姮制定的校规,学生们入书院读书,不得带奴婢、书童、护卫等。
但,学生的家长却不会放心,还是派了足够的人手,在书院外候着。
有些人家,在骊山附近有别院,可以直接安置。
有些人家则没有别院,或是距离太远,便重新买地、盖房。
王姮有经营东山书院的经验,还有王棉这个外挂提醒,在建设骊山书院的时候,就在外围建了一大片的房舍。
这些房舍,都用来出租。
单独的小院,或是联排的单间,可以出租给学生,或是家世相对落魄些的家长。
更为豪华的三进别院,则租给权贵或是慕名赶来的外地豪族。
不说房租了,单单是因此而产生的诸多商机,就让王姮赚得盆满钵满。
人多了,需求就多,商业也就顺势发展起来。
不到半年的时间,骊山书院以及周遭地区,便宛若一座小城。
王棉顺势将京城的一些连锁产业,都开到了这里。
马车驶过护城河,穿过书院设置的门楼,王姮便通过车窗,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招牌——
“摘星楼?阿棉竟是在这里,也开起了摘星楼!”
摘星楼是王棉创建的酒楼品牌。
早在沂州的时候,就有了雏形。
待到进京,王棉更是一路开拓,不但在东市、西市都开设了摘星楼,还将之经营成为京城最好、最受推崇的酒楼。
摘星楼都是统一的制式,四层楼的高度,于民宅来说,亦是最高。
有高楼,有美酒,还有炒菜、火锅等美食,摘星楼开一家、火一家。
哪怕是在偏僻的城郊骊山,这家新开办的摘星楼,竟也生意兴隆、食客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