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许,那木来报,说城内情况基本已经稳定。
他说着瞥了眼朝兆,凑到李凌云耳边小声道:“节帅,已经弄清楚了,城西赵家和城南钱家符合您说的批斗条件。”
他将一本小册子递给李凌云:“这些都是从城内百姓那里问询来的消息,卑职也已经带人去这两家查过了,这些消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都属实。”
李凌云接过册子打开,看了几眼便用力合上,压着怒火说道:“你带人将这两家围了,抄家,抓人。”
朝兆闻言忙拦住李凌云,脸色难看道:“李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对赵、钱两家下手?”
李凌云望向他,沉声开口:“朝刺史,你身为营州刺史,不会不知道赵钱两家的情况吧?”
朝兆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李凌云冷哼一声:“既然朝刺史不吭声,那就让本帅来给你念念。”
“为了抢夺百姓田地,赵家大房不惜将人家一家人害死,赵家二房次子当街强抢民女,人家丈夫上前阻拦,却被他命令家丁将人乱棍打死。”
“钱家长子为了给家里痴傻溺死的儿子配冥婚,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将人家不满十岁的小姑娘毒死。”
“田老三与佃户约定好地里收成四六分,结果等秋收后,却将全部粮食拉走,让十几户佃农不得不卖儿卖女过冬。”
他每说一句,朝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见李凌云还要继续念赵钱两家的罪行,朝兆叹口气打断他:“李帅,赵钱两家的罪行确实罄竹难书。”
“但是,这两家是城内的纳税大户,每年上缴的税银几乎占了整个营州税收的两成。”
“而且这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李帅想安心在营州发展,就不能动这两家啊。”
李凌云有些失望的望向朝兆:“朝刺史,大夏正是因为有太多这样的人,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若当权者一直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会有更多人效仿他们的做派。”
“关内为什么民愤四起天下大乱?不就是这样的人太多引起的吗,难道你想看营州也变成那样?”
朝兆抿了抿唇,讷讷道:“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动了赵钱两家,营州怕是要乱了。”
他不是不知道赵钱两家的罪行,可安山养七万兵的钱粮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两家,且这两家都有人在朝为官,且官职还不小。
就算他想动对方,也无能为力。
像他这样的边城刺史一点兵权也无,他想处理赵钱两家只能向安山提建议。
可那两家人知道自己想在营州为所欲为,就一定要喂饱真正的掌权者,所以每年给安山的钱粮不在少数。
安山需要那两家的支持,自然不会采纳自己的建议。
久而久之,他也开始认为,为了营州的发展,不能轻易动那两家。
于是,他开始对他们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就当事情没发生。
听闻李凌云要收拾那两家人,他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是从大局上来讲,现在确实不能动他们啊。
不说别的,就说朝中的赵钱两家人,他们听闻此事后会放过李凌云吗?
他是文官出身,知道文官的嘴堪比利器,可伤人于无形。
李凌云如今势单力薄,掌权者又换了人,听说监国的二皇子和柳相不对付,那必然看不惯李凌云。
若朝堂上有人弹劾他,二皇子定会对李凌云问责。
他轻则丢官,重的话甚至有可能连命都要搭上。
这事儿怎么算都是李凌云吃亏,还不如让营州城内各势力保持原状。
他相信,以赵钱两家的头脑,他们是不介意像给安山送钱粮那样给李凌云送钱粮的。
想到这儿,他劝诫道:“李帅,哪怕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要忍下赵钱两家啊。”
李凌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不破不立,我宁愿剜掉这两块毒瘤后慢慢养伤,也不愿让此等祸害荼毒营州百姓,最后让营州也彻底乱起来!”
朝兆见李凌云表情严肃语气坚决,暗自叹口气,松开了他的胳膊。
他往后退了一步,朝李凌云抱拳道:“也许你是对的,只有将腐烂的伤口剜掉,才能清除病根,长出鲜肉来。”
“李帅去忙吧,下官会出示告示,安抚好城内百姓的情绪。”
李凌云不再说什么,带着那木离开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