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类隐,酒类侠。
喝茶,讲究心境平和,波澜不惊。茶粉变为茶沫,茶沫又飞出浮云,好似是人生浮沉,喝茶的时候,清爽特异,淡如清风。
这是陆九霄常说的讲究。
久而久之,陆九霄得了个外号,茶隐。
据单四娘所说,在比赛前一天,陆九霄清点过这里所有的器具。
在这个时间里,他大有做手脚的空间。
真金便又接着打听陆九霄的下落,谁知茶坊众人皆不知道陆九霄家住何处。
“茶隐,茶隐,平日里他便像是一个市井间的隐者,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单四娘的茶坊,是陆九霄来过最多的地方,不过也是一两个月才能见到一次。
“越是装神弄鬼神神秘秘的人,越是腹内草莽,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远二郎听了这样挖苦道。
可偏偏陆九霄在这一片很有名气。
真金思来想去,又单独叫来了单四娘,问了她几个问题。
“陆九霄是不是他的本名,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
单四娘答说:“不清楚。”
“陆九霄喜欢喝什么茶?”
“石乳茶。”
“陆九霄喜欢喝什么酒?”
“不喜喝酒,可以说从不喝酒。”
“陆九霄是谁?”
“是陆文仲。”单四娘脱口而出。
真金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再看向单四娘,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晴不定,泛出微红,眼神飘忽。
“你不是说,不知道陆九霄的名字吗?”真金又问。
“这个名字,也是我偶尔才听说过。”单四娘又答。
真金这时说道:“单四娘,我请你不要撒谎,我猜,别人不知道陆九霄的住处也就罢了,想必你会知道。”
单四娘的声音还是带着疑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真金这时拿过了单四娘手中的帕子,帕子面上绣着两只蝴蝶,正绕着鲜花飞来飞去。
细细看去,帕子下面还绣着文仲两个字。
真金又说道:“文仲,蝴蝶飞舞,我且问你,这两只蝴蝶哪一只是文仲啊。”
单四娘的脸上瞬间通红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问了你店里的伙计,平日比赛,这器具需不需要让陆九霄亲自检查,店里伙计说,好像不用,这些煮茶的器具都是每日护理,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据他们所说,他们白天都没有见过陆九霄。倒是茶坊里的王娘子说,昨日晚上茶坊关门早,回家的路上,她倒是见到了陆九霄,看样子陆九霄是直奔茶坊而来。”
单四娘又道:“……李指挥,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是,大半夜的陆九霄是来清点茶具,还是来私会情人呢?”
话音刚落,单四娘轻叹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许久,她才冷静下来,说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也无妨。”
“这里并没有外人,事关纵火大案,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不要瞒我才好。你也并没有嫁人,两情相悦,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真金叹口气道。
单四娘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现在他也不愿意相信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道理。”
真金默默听着,单四娘这才讲出了陆九霄的事情。
其实单四娘的情路十分坎坷,早年风光,盛极一时,所以单四娘并不差钱。
初时,一个在京准备考试的举子爱上了她,穷追不舍,单四娘心动了。
两人度过了一段幸福难忘的时光,不久后,那个举子没有上榜,卷了钱跑了,四娘的积蓄也没了。
心灰意冷,四娘后来重起炉灶,一个人开了茶坊。这次她又遇到了一个男人不是书生,是个武人。
男人是在军队里当差的,四娘开了茶坊,经常有人来找茬,是这个男人挺身而出,自此那些泼皮们再也不敢滋扰。
单四娘本来以为从此有了依靠,谁知后来男人出了事,丢了差使,后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一来二去,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单四娘茶坊的地契都输了进去。
后来单四娘还了五年的债,才把这座茶坊赎回来。
事不过三,四娘从此决定不找男人了。
可是四娘偏还是会一次又一次上当,更可笑的是,单四娘早就不相信世上会有天赐良缘,她后来却热衷于说媒作合,想来是为了填补心中的空白吧。
后来他又遇到了陆九霄。
这个人没有什么坏习惯,不赌,不喝酒,体贴温柔,善良温润,而且他还有一手点茶的好绝活。
陆九霄隔三岔五都会来四娘这里捧场,有时候也会帮着干活,伺候客人,十分耐心。
久而久之,四娘再一次坠入了情网,她不愿意相信,陆九霄还会是个负心人。
对于四娘来说,能有个知心人陪伴,倒是少了太多冷清寂寞。
毕竟四娘年纪不小了,有时候她照着铜镜,看到另一个自己,也会有些神情恍惚,镜中那人真的还是我吧?
可是说来也奇怪,陆九霄从来不对四娘说起他的事情,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图过四娘的财产。
来无影,去无踪,情真意切,总是相伴。
这便是陆九霄给四娘的记忆。
最后,单四娘对真金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住处。”
真金叹了口气道:“此话当真,纵火大事,可是作不了一点假。”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