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霄此人最是神秘。
越是神秘,越让真金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
张择端想了许久,又对真金说道:“他这个人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位故人,好生熟悉。”
“故人?什么故人?”
“一位茶博士。”
昔日茶圣陆羽因为着有《茶经》,后来被唐德宗尊称为茶博士,时间日久,茶博士的称呼也越来越宽泛,茶馆里的堂倌,又或者是熟悉烹茶技艺的人往往也被称为茶博士。
这个称呼本身便代表了对于茶艺的褒扬。
“哦?真是巧了,茶圣陆羽,茶隐路文仲,这两个人倒还是一家人。”张择端又笑道。
“对了,你说的那个故人会不会跟案子有关系?”真金又问。
“那不会,他早已身故。”张择端微微叹口气,充满唏嘘。
真金又问单四娘道:“那你是否记得陆九霄有没有说过一些什么可以透露他住处的细节,想一想,或许能有用场。”
“细节,哪里有什么细节?”单四娘叹道。
“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吧?”真金质问道。
单四娘有些慌乱,忙道:“李指挥莫怪,奴家只是心思太乱了,一时没了主意,容我想想。”
过了许久,单四娘脸上气色才好了不少。
单四娘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有一日,夜间陆九霄回来,进了门我方才看到他浑身柳絮,我问起,他才说,院子里便有一棵老柳树,每到春季,便是如此,习惯了。”
“家里有一棵柳树,这个未免太笼统了吧。”真金喃喃道。
“整个东京,不知道有多少小院啊,不知道有多少柳树啊。倘若是知道这柳树的品种倒是还能好一些。”张择端补充道。
“奴家哪里能知道这些……不过,他应该住得挺远。”
“为什么这么说?”
单四娘又道:“因为他有次说起过,他去过的茶坊不少,还要数流苏坊的茶坊才最为正统,每次都要大老远跑来。”
“这也就是说,他多半不住在流苏坊。”
“我猜是这样。”单四娘说。
真金盘算了一下,随后派人暗访陆九霄的下落,重点排查流苏坊东南西北相邻坊市,之后他又找人画下了陆九霄的画像,传至潜火军各个军巡铺。
要是搁在以前,这样找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不过,自从潜火军在全城建立防火军巡铺之后,消息网络已经变得非常发达。
各铺的潜火兵此时都瞪大了眼睛,每日巡逻,不敢有任何疏忽。
真金同样没有松懈,另一方面他时刻值守在茶坊附近,其一,他不放心单四娘等人是否会通风报信,其二,或许陆九霄还会在案子之后重返现场。
单四娘以及茶坊等人这几日都是住在茶坊的后院,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茶坊烧掉了半个,单四娘心里也痛,不时地坐在院前拂袖落泪。
这天晌午,李真金忽然听得鼓声传来,之后抬头,正看见远处望火楼上旗帜挥舞。
这是找到线索了!
当下真金即刻赶到最近的望火楼,此时包三将已经在望火楼等候了。
“我们找到了陆九霄的下落。”包三将说道。
“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明白!”
陆九霄住在宣仪坊,这里主要是紧邻相国寺。
相国寺一带是佛教圣地,人来人往,宣仪坊也比较繁忙,这里住着诸多外地前来敬佛的香客和买卖人。
穷在闹市无人问,陆九霄在这里到时更加不被注意。
他的小院里确实有一棵柳树,潜火兵正是依据这一点才发现他可疑的。
除此之外,陆九霄每日不出院子,每天都是泡一壶茶,躺一天便回房间,日子过得像一个七旬老翁。
真金先让单四娘从远处分辨,单四娘见了那人,愣了半晌,终究是哽咽着说道:“是,正是他。”
认准了嫌疑人,真金便随即开始行动。
潜火兵瞬间包围了院子,把守住前后各个出口。
真金带着包三将从院子两侧包抄进去,推门而入,真金却惊呆了。
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火药桶,这个桶不大,但是可以轻易炸毁这个院子。
陆九霄正端坐品茶,似乎很是冷静。
“这桶火药我准备了很久,这杯茶我也研磨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这天。”陆九霄很是冷静。
“等什么?”真金问道。
“等人来查。”
“等谁?”
“谁能查到这里,便是等谁。你来了,我便是等你,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真金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又说道:“并不重要?人命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吗?”
“这两样东西,你会先选哪一样?茶杯,还是火药桶。不要枉费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陆九霄指了指桌上茶杯,又指了指地上火药桶,说的是云淡风轻。
真金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回到门外,不要轻举妄动。
“不坐下喝一杯吗?”陆九霄又问。
“好啊。”真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