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埋藏在心底的话,被百里陌脱口而出。
他是身子不好,但并非身体残缺之人,无需有人在身侧时刻照看,他是可以照顾自己的。
“二师兄,我们从未将你视作为累赘,你千万别这么想。”
晏雪初冲他微微一笑,“咱们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毒手,她一直都在寻找为你解毒的办法,终有一日,二师兄你会和常人无异,能和师父一样云游四方。”
“若有此一日,我希望这天尽快到来,咳咳咳……”
希冀的话音刚落下,百里陌不禁捏拳掩在嘴边轻咳。
她轻轻拍着百里陌的后背替他顺气,心下暗道:会的,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在百里陌的不断劝说下,晏雪初便反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自己一个人等到大师兄回来,在他的坚持下,她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谆娘那里,她的确是放心不下。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梢,倾洒在蜿蜒的小道上,潺潺的溪水流过村边,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几条小鱼在水中嬉戏。
晏雪初回到西棠村时,路上遇到不少同她打照面的村民。
她小时候就在这条村子长大,即使她后来拜师学艺了,每年都会回来一次,此事村里是没人不知的。
由于是清早,大家都忙着去田间干活,也没来得及同她说上句话。
晏雪初并未打算回祖宅,而是熟门熟路的径直奔去李家。
李家住在西棠村的村尾,他们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有序,李家的两个女娃娃就在院子里玩。
晏雪初轻叩了两下院门,听到动静的李花仰起小脑袋望来,瞧见是她,率先咧着笑容,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口齿有些不清的大喊:“晏姐姐!”
“花花。”
晏雪初半蹲下身子,一把将小小的她抱住。
这会儿连李苗也抱住晏雪初的大腿,喊她晏姐姐,晏雪初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
“乖。”
她眯着眼微笑。
还在屋里睡觉的谢氏,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顿时起床气上头,一边穿着鞋,一边冲外面大吼,“吵什么吵啊,你们两个小丫头片……”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谢婶子。”
晏雪初一手抱着花花,一手还牵着苗苗,朝谢氏莞尔一笑的喊道。
“呀,昭昭回来啦!”
谢氏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眼前的妇人是谢氏,杜谆娘的婆母,年过半百,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时常带着几分挑剔与不屑,为人是极不好相与的。
当年杜谆娘带着她嫁到这户人家的时候,谢氏就对谆娘摆足了婆母的架子,随着谆娘为李家诞下两个女儿,她就听说谢氏总是颐指气使的让谆娘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活儿。
作为一个外人,晏雪初不好说话,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塞点钱,让谆娘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谢氏踏出门槛,笑靥如花的问:“是回来看谆娘的?”
听到这话,晏雪初先是放下花花,让苗苗带着妹妹到旁边玩,随后才看向谢氏,着急的开口,“是啊,李轶传信给我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情况不太好,现下如何了?”
“谆娘她……”
谢氏顿了顿,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这使得晏雪初更加担忧,语气充满焦急,“谢婶子你倒是说清楚点啊,谆娘到底怎么了?”
“谆娘……”
谢氏轻蹙着眉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她没想到儿子前天才写的信,晏雪初这个丫头居然今天就赶回村里,果然啊,杜谆娘就是最好拿捏她的软肋。
这时,苗苗突然出声,“晏姐姐,阿娘没事呀!”
“什么?”晏雪初疑惑的看着苗苗,不确定性的问:“你娘真的没事?”
“嗯。”苗苗点头。
李轶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还出了血,这会儿苗苗又说谆娘没事,孩子断然是不会说谎,那么……
晏雪初目光锐利的望向谢氏,“谢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谢氏瞪了苗苗一眼,板着脸对苗苗说,“带妹妹进屋去。”
“……哦。”
苗苗虽然不情不愿,但看见奶奶那么凶,她还是拉着妹妹进屋。
谢氏满脸堆笑的对晏雪初说,“谆娘就在屋子里,你先进去待瞧过后不就知道了。”
因着忧心谆娘的身子,晏雪初也的确是想先看过谆娘再说,遂是嗯了一声,刚转身要往谆娘所住屋子去,谁知后脑勺当即受了重重一击。
在两眼一黑弥留之际,晏雪初依稀听到谢氏似乎说了什么,但却没能听清。
躲在门缝后面的苗苗瞧见这一幕,害怕的当即捂住小嘴。
……
村口处,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你们应得的。”
一只纤细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优雅的将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给出。
而这手的主人正是青莲。
谢氏微笑着接住,那银子的数量是肉眼可见的将荷包撑得鼓鼓囊囊的,这让谢氏和儿子李轶脸上的笑意更甚。
没想到将晏雪初送回家,还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多谢青莲姑娘!”
谢氏笑脸盈盈道。
李轶盯着母亲手里的银子,手就不自觉的伸过去,然而还没等到他触碰到荷包的一角,就被谢氏当即拍掉爪子,并冷眼瞪着他。
“娘,信好歹是我写的,怎么也得分我点吧?”
李轶小声嘟囔着。
谢氏:“人还是我打晕的呢!”
她将荷包揣进自己的衣襟里,谁都甭想碰她的银子。
如今晏家要的人已经在马车里,青莲提起裙摆正打算上马车准备启程,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上大婚之期。
“等等!你们不要……”
此时从村子里出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一边大喊,一边朝这边跑来。
青莲见来人是杜谆娘,秀眉轻蹙,立马上车,对车夫说赶紧走。
马夫忽然一甩手腕,“啪”的一声响,精准的抽在马腚上。
马儿吃疼,立即向前一跃,拉动着马车缓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