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杜谆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想要追赶马车,但她的婆母谢氏拦下她。
“哟哟,谆娘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老李家的宝贝孙子呢,都是当母亲的人了,就不知道仔细点孩子?”
谢氏双眼直盯着杜谆娘的肚子,可话语里却只责备她不会当母亲,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
杜谆娘嫁到李家已有九年,连生两个闺女,谢氏本就对她有怨言,眼下又怀上,她就指着这一胎是个孙子呢!
瞧着已然走远的马车,杜谆娘紧抓着谢氏的手腕,问:“婆婆,小姐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就在那辆马车上?”
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杜谆娘就听同村的人说晏雪初回来了,她连衣服都顾不得洗,急急忙忙的跑回家。
可苗苗却哭着说,奶奶将晏姐姐给打倒带走了。
她一想,就知必然是和近日晏家派来的那几人有关系。
去了晏家祖宅没瞧见人,就听人说他们在村口说是晏家丫鬟突然就要走,她一路小跑过来,竟还是慢了。
“她本就是晏家的人,如今被接回去与家人团聚有什么不好?”谢氏又道:“再说了,你家小姐能回去过上好日子,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高兴?”
杜谆娘冷着脸,“当年夫人去世,是他们晏家不愿意承认小姐是晏家血脉,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何曾过问小姐一句?”
“如今小姐长大了,他们一句话就想认回去,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前日,她在村子里遇到那个青莲,说是晏家想要接晏雪初出去,并且承认她嫡女的身份,杜谆娘左思右想都觉得青莲和晏家有猫腻。
十几年都过了,晏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晏雪初的死活,现在却说愿意承认她,怎么看这事儿都不简单。
虽然杜谆娘很想让晏雪初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也并不是个蠢人。
看似美好的背后定然隐藏着陷阱,所以她径直回绝了青莲,说是帮不了她。
可谁承想,她的婆母和丈夫,竟然背着她出卖了小姐!
他们在村口说的话,引得好几个村民围观,李轶向来是个要脸面,立马拉着杜谆娘就往村子里走。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李轶说。
杜谆娘扭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中很是担忧,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样?
马车不知行驶多久,车轮不时轧过路上的坑洼和石块,使得整个车身随之颠簸。
车窗帘子随着颠簸轻轻摇曳,阳光趁机透过细缝溜进来,形成一缕金色的光,因着帘子是垂落的缘故,马车内的光线依旧很暗。
马车里除了晏雪初和青莲外,还有两名年轻的丫鬟,是青莲带出来的,一名叫沐春,另外一名则叫抚夏。
“她就是先夫人所生的小姐?”抚夏打量着昏迷的晏雪初良久,便小声地问。
其实晏府私下就有传言,说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姓孙,是安阳城的商贾之女;而现如今当家主母周氏,原本是晏成的外室。
后来周氏挺着孕肚上门跪求名分,才入晏府为妾,之后不知怎的,孙氏遭到晏成休弃下堂,赶至乡下晏家祖宅。
便是因此,周氏得以扶正。
青莲瞥见晏雪初一眼,冷哼道:“什么小姐!不过就是个生于乡野的杂种罢了,若非此次赐婚,夫人也不会命我等来接她,她这“小姐”命恐怕也就这段时日了。”
届时待她嫁给煞神王爷,可看不到婚后的太阳。
“青莲姐姐,若她嫁去聿王府,不知陪嫁丫鬟会不会选中我们?”沐春十分担忧。
若晏雪初是代替晏明娴送去的,但聿王府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地。
这也是抚夏担心的问题。
她们虽然是周氏身边的丫鬟,可到底不如青莲这等贴身的大丫鬟般分量重。
青莲瞧着她们两个小丫头,浅笑道:“此事夫人自有定夺,就算选中你们二人,死的又不是你们,怕什么?届时你们顶多就是被遣送回府而已。”
“那便好。”
抚夏好似松了口气。
“嘘!”
青莲突然做噤声状,此时晏雪初羽睫轻颤,大有清醒的趋势,继而压低声音提醒:“此事万不可在她面前多嘴。”
沐春和抚夏点了点头。
晏雪初悠悠转醒,后脑勺隐隐作痛,她刚想动下身子,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晏雪初的瞳仁微缩。
这才瞧见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着,而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玉色衣裳的女人,以及两名与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
“小姐醒了?”
青莲见她睁开双眼,遂是扬唇笑道。
“你们是谁?”
晏雪初心生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几名陌生人。
车轮滚过石子路,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摆,她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她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我记得我去的明明是李家,在李家时谢氏让她先进屋看谆娘,然后……此时晏雪初顿感后脑勺一疼。
她这才想起来,在李家的时候,她好似被打晕了,再次睁眼就在这里。
难道是谢氏那个老女人将她卖给人牙子了?
就在晏雪初分析目前的情况时,青莲自报家门道:“奴婢名唤青莲,我们受晏家夫人之命特来接小姐回晏府。”
“晏府?”
晏雪初微愣,将青莲打量一番,瞧她们的穿着打扮,的确不像人牙子,遂是低声道,“接我回去作甚?”
青莲斟酌片刻,就回答:“小姐毕竟是晏家血脉,老夫人和夫人都觉得让你一直流落在外实属不妥,便让奴婢亲自来接你回家。”
家?
她哪里还有家?
青莲偷偷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如果她能乖乖随自己回去,那便再好不过。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绑着我回晏家。”
晏雪初心想,等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跑。
“小姐愿意随奴婢回去就好。”说着,青莲亲自为她解绑,“奴婢这就给小姐松绑。”
晏雪初缄默不语,失神片刻。
十几年都不过问我一句,如今突然接她回去,肯定有问题。
陌生的注视,尴尬的氛围,略显局促的晏雪初掀开车帘子的一角,往外探头喘口气,就见马车外是一片陌生、又美丽的景象。
除了西棠村和玄幽虫谷,她从未去过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