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又过了几天。
一天夜里,云沁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温柔拍醒,她瞬间警惕睁眼,就看到了霍金池的脸。
而后,就看到他身上正穿着金黑交错的铠甲。
“发生什么事了?”云沁一惊,忙问道。
“房家谋反,纠集了两万兵力,准备突袭大营。”霍金池边解释,边拿出一身粗布衣裳,“你换上这个,我让人将你送走。”
云沁看他准备这样齐全,已然明白,“皇上早就知道?”
霍金池点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若不将你带来,房家不会信,你就算生气,也得以后再找我算账吧,要打要罚都随你!”
云沁气的一拳打在他肩头,“你混蛋!”
霍金池却又笑着,亲了下她的唇,“手不痛吗?”
“部署了多少兵力?”云沁只顾着追问:“谁来压阵?你难道要亲自上?”
霍金池没有回答,低头又要亲云沁,却被云沁挡开。
云沁死死抓住他的胸甲,直起上半身,看着他,声音带着怒气可又止不住的颤抖,“你……”
你若死了……
这话却卡在她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太了解霍金池了,他喜欢拿别人做局,更喜欢以身入局,为了彻底除掉房家这个隐患,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怕并没有准备太多兵力部署在大营四周。
就算有援军,在他们来之前,霍金池都会处在危险当中。
不顾她阻拦,霍金池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别怕,我不会有事。”
云沁神色一厉,依旧抓着他的铠甲道:“你最好不要有事,若你出事,不管你交代好了什么,为了幼主,你的那些大臣都不会让我活着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把你的朝廷折腾个底掉!”
霍金池垂眸轻笑,手指在她嫣红的眼尾蹭了一下,含着笑意道:“放心,我舍不得出事。等此事了了,我便带你出宫南下……”
他还没说完,云沁便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立falg!”
霍金池面露不解,云沁也没解释,接着威胁他,“你若真敢出事,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对她这么大胆的话,霍金池却依旧在笑。
见她有这样的气势,他倒是越发放心,至少他若真的不在了,她也能靠自己活得很好。
帘幕外传来徐安催促的声音。
霍金池这才亲自动手给云沁穿衣,边穿边道:“西面有个我的私庄,没人知道那里,他们会把你们送去那里,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有消息。”
匆匆走到外面,该交代的霍金池还是要交代,“庄子里能看到这里的火光,若火光已灭,我还没有去接你。你便拿着我交给太傅的圣旨,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云沁震惊得无以复加,可不等她多问两句,就被人簇拥着往帐后的山脚走去。
她努力回头张望,却只看到霍金池站在火把的微光中,脸含笑意地看着她。
云沁悬于眼睑上的泪珠,最终落了下来,但又很快被冰冷的夜风吹飞。
来到山脚下稀疏的林地里,车马早已备好。
看到站在马车旁的身影,云沁意外,却又不意外。
“末将参见昭仪娘娘。”他也穿着盔甲,见她过来立刻行礼下跪。
来人正是沈澈。
云沁看着他,胸口微微有些刺痛,他是霍金池最信任的人,此时最该待在他的身边,却来护送自己去庄子,大概也因为他是霍金池最信任的人。
听到声音,马车帘子掀开,露出沈嫔的脸,“娘娘快些上来吧,我们动作要快些。”
云沁点头,又扭头看了眼容欣他们都在,这才放下心,上了马车。
天色漆黑,又忙乱,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沈澈一把扶住她,将她托上马车。
云沁回头看他,却看他已经垂下了眸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直直盯着她看。
这一幕自然也都被沈嫔看在眼中,她眼含深意在两人间看了眼,而后才敛住眸子。
马车很快就出发,朝着漆黑的旷野飞驰。
许是精神太过紧绷,云沁晕马车的症状都消失了,她发现沈嫔身上还穿着华丽的衣裳。
沈嫔也发觉了她的眼神,开口道:“娘娘,这次要委屈您,装作我身边的丫鬟。”
看云沁露出疑惑,沈嫔忽地冷笑,“娘娘是真不明白吗?房家一旦兵败,若有散兵流勇摸进了庄子,自然先要找主子,皇上这是在拿我给娘娘挡枪啊。”
“你……”云沁有些欲言又止,上次若是她还能安慰自己是错觉,可现在已经很明显,沈言心对她现在充满了敌意。
这敌意让云沁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对于有敌意的人,云沁也不屑给予她好脸色。
但对于霍金池的用心,云沁心中不由轻叹。
想得未免太过周到,但未必会用上,如果她没想错,大皇子应该也会在庄子里,那边必定留有兵力的。
一起走目标太大,他们应该是备拆成几波人,分别赶往庄子。
这配置防的可不是散兵流勇,也是在预防兵败。
那太傅也应该在……
霍金池说的那道圣旨应该就带在他的身上吧。
见她竟走神,沈嫔又出声道:“娘娘是不是很感动?”
云沁侧眸看她,“本宫是该谢谢你的牺牲。”
沈嫔被噎住,云沁也没再看她,而是看向了被吹起的车帘外,外面是与大地融为一体的无尽夜色。
赶到庄子,果然如云沁所料,大皇子前脚已经到了。
刘采女也在,却唯独少了皇后和房答应。
云沁眸色轻闪,她们是房家女,该与皇上共进退,还有便是,这里是皇上的后手,不管两人有没有谋反之心,都不能让房家的人知道。
她心中叹息一声,就感觉自己的腿被抱住。
是大皇子,他有些惶恐地抱着云沁,仰头看着她,“娘娘,又要出什么事了?”
云沁拉住他的手,“咱们先进去,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无意间抬眸,她正巧看到了沈嫔冷冷看着她与大皇子的眼神。
云沁陡然明白,她这副模样是因为大皇子。
为什么?
想到那张在太傅身上的圣旨,云沁忽然有些明白了,那是托孤的圣旨,从霍金池的意思看,大皇子他准备交给自己抚养。
而沈嫔,也意在大皇子。
没有房家谋反的事情,她应该就在计划着要抚养大皇子了,不然也不会对他突然那般殷勤。
想明白一切,她心中又是一叹。
屠龙者,终成恶龙。
房家还没倒,沈家就计划着要做第二个房家了?
她侧眸看了眼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沈澈,那个笑容干净,眼底无垢的青年人,也被权欲侵蚀了?
云沁收回杂念,牵着大皇子的手紧了几分。
那这座庄子,也不是绝对安全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