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庄子,占地并不大,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庄子。
可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他的不同,大部分房间都房门紧闭没有亮光,好似没有人一般。
而偶尔路过的下人,却偶尔会向这些紧闭的房门和窗户看上一眼,这就说明里面其实有人。
这些紧闭的门窗内,只怕躲着重兵。
就连行走的下人奴役,也只怕都不简单。
穿过前院,后院中正殿三间房是亮着灯的,走入其中,才终于让人有了些安全感。
夜已深,大家却都没有什么睡意,只在殿中等着消息。
大皇子已经伏在云沁腿上睡着了,云沁让人把他抱到床上,对于大皇子的安危她倒不用担心。
没有多久,外面忽地一亮,在院墙外看不见的远方,亮起了橘光,好似太阳要升起来了。
云沁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营地里冲天的火光。
已经开始交战了。
她攥了下手里的帕子,无法在坐着不动,直接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可除了望着这些火光,也什么都做不了。
隔着院墙看得并不真切,云沁边从楼梯上了二楼,这里能更好的看到大营的情况,果然早已经一片火海,风里似乎夹杂着喊杀之声。
云沁攥着栏杆,眉头不禁紧紧蹙着。
“娘娘不必担心。”云沁回头,看到的却是沈嫔。
她走到云沁身边,“哥哥说了,皇上部署得很严密,房家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云沁注意到她的称呼,不想与她多说,正要走,却被沈嫔抓住手腕。
“你知不知道,我哥哥要成婚了。”沈嫔压低声音道:“立定婚约前一晚,他跑去樊楼喝了一整夜的酒,被我爹拎回了家,灌了好多醒酒汤才勉强能去提亲。”
云沁甩开她的手,“本宫对你的家的事没兴趣!”
沈嫔却依旧拦着她不让她离开,“那夜在他身边唱曲的樊楼女子,听说与娘娘有几分相似……”
云沁彻底沉了脸,喝道:“让开!”
“樊楼女子,可不是只有唱曲的好处,我那傻哥哥,却听了一夜的曲,碰都没碰那女子的衣角,你明明已经是昭仪娘娘了,在我哥哥心中,却依旧圣洁。”
沈嫔又一把抓住云沁的肩膀,摇晃道:“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得到了还能不屑一顾,可我只是想要个儿子,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争,和我抢!”
云沁被她弄疼,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沈言心,你给我清醒一点!”
沈言心的脸被她一巴掌打偏,也露出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沈澈。
云沁直直看向沈澈,冷声道:“别忘了你们如今在朝中地位是怎么得来的,大皇子,也是你们能肖想的?是想跟房家一个下场吗?”
“你懂什么!”沈言心吼了一声,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喝道:
“闭嘴!”
她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她立刻露出些怯意,“哥,兄长……”
“去楼下等着!”
“可,可我……”
“去楼下等着!”
又被沈澈吼了一声,沈言心才不甘的忘了云沁一眼,离开了。
云沁则看着走过来的沈澈,冷声问道:“抚养大皇子,也是你的想法?”
沈澈看着她,两颊因为用力咬牙,而微微凸起,神色中有羞愧也有痛苦,“我才知道,父亲一直在给她写信,督促她此事。”
“也就是说,你不知情?”云沁又问。
沈澈点头,神情越发痛苦。
云沁心弦才稍松。
与她而言,沈澈曾是泥潭皇宫中的唯一干净的东西,像是她心中的某种寄托,她真的不希望,连他也脏了。
还好,他还一如当初。
“此事,我就当没有听到,你最好在皇上发现之前,处理好。”云沁说完这话,便要绕过她离开。
沈澈在她身后道:“等回朝,我会让父亲告老还乡。”
不算笨,云沁稍有欣慰,脚步未停,再走下楼梯的瞬间,却又听他低声说了句:
“她们都不是你。”
云沁眸色一闪,却只当没有听到,快步走下了楼。
走到楼下,她才脚步稍顿,轻叹一口气。
凌晨时分,升起的太阳掩盖住了天边的火光,云沁又不得不登上二楼,来确认战场的局势。
她还在极目远眺,却听见了院门打开的声音,她心中稍惊,低头看去,却见霍金池穿着浴血的铠甲快步走了进来。
像是有感应一般,抬头撞上云沁的视线。
他脸上也染着血,却那样神采奕奕,英姿勃发,浑身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他叫了一声“阿沁”又笑道:“阿沁以后挟得怕只能是我了!”
云沁垂眸轻笑,而后转身奔下了楼。
——
事后,房家主支被满门抄斩,旁系全部流放,其中也包括宫中的房答应。
霍金池并未废后,皇后却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宫中一切事务,都落在了熙昭仪的身上,可她也因身体不适,最后又都落到了沈嫔的头上。
房家败落,皇上肃清朝局的动作却并未停止,整整两年,无数朝臣被罢黜斩首,换上了精明强干之人。
而谁都不知道的,房家谋反时,皇上为防止意外,所留的后手,一直没有搁置,并且更加完善。
于是,在两年后的一天,皇上突然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并任命太傅在内的四名大员为顾命大臣。
再然后,正值壮年的皇上突然病倒,因为需要静养,所以下旨太子监国。
即使如此,朝中如今海晏河清,再加上四名顾命大臣压阵,朝中并未出现动荡,但依旧为皇上的身体忧心。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皇宫中便驶出一架不起眼的马车。
而不起眼的马车上,却暗藏乾坤,里面布置精美舒适,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坐着的是如今该静养的皇上和时常缠绵病榻的熙昭仪。
两人面色红润,哪有生病的样子。
云沁此时正在扒拉着天下舆图,“我们要去哪呢,去,江南吧,江南人杰地灵,好吃的也多。”
霍金池一手搂着她,一脸纵容地点头,“好。”
“不不,还是去西南吧,据说那里发明了用辣椒做成的菜肴,我好久……我好想尝尝!”
“好。”
“要不还是去南面吃海鲜?现在的生蚝最肥了!”
“好,都好。”
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马车外的容欣跟徐安对视一眼,笑道:“看来咱们要去哪,还有得挑呢。”
徐安也微微摇头,甩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马鞭,笑道:“去哪都好。”
说完,抽了下马的屁股,喝道:“驾!”
又过了两年,太后病逝,久病的皇上终于露面主持葬礼,而与他同行的熙昭仪,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婴儿。
身边人都唤二皇子,大家却猜测,是她抱养的孩子。
因她有了孩子,太子便奏请晋封她为妃,却被皇上驳回。
后来,皇后也病逝。
太子再次奏请,册封熙昭仪为皇后,却依旧被皇上驳回。
这让众人摸不到头脑,不明白皇上到底是宠爱熙昭仪,还是不宠爱熙昭仪。
既然熙昭仪不行,朝臣纷纷上表,奏请后位不能空悬。
却没想到,奏折递上去的第二天,皇上就突然下旨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太子大骇,拿着圣旨去找皇上,大殿却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字条。
年少的新帝捏着字条,气得大哭,“说什么也带上我,果然都是骗我的!”
——
时光如同飞逝,又如同倒回。
明亮宽敞的大课教室里,上课铃突然响起,坐在第一排趴在桌子上的女生突然抬起头,像是在梦中惊醒。
有些沉重的眼镜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在地上。
她余惊未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出车祸的时候,场景却跟昨天不同,她没有躲过那辆卡车,直接被碾进了车底。
这什么破梦啊!
她心里疯狂吐槽,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课桌前。
等她发觉,一双修长的手已经把她的眼镜递到了面前,她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深,透着漫不经心的眸子。
女生认出这是昨天才来的助教。
“云沁……”他垂眸念着她课本上的名字,而后带着笑意问:“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沁嘴角抽了一下。
这搭讪的开场白,未免也太老套了!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