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尽管百般不舍,还是决定让冰云先走,说她可以先回去陪陪母亲,他年底事多,晚几天再去,一起过春节。说他和爸妈打过电话了,爸妈说没能给亲家准备礼物,让她自己多买些好东西带给母亲,多住些日子。说他已建议爸妈在大姐那边过节。冰云很高兴,说他如此善解人意,丈母娘一定喜欢他。
伟健给冰云买了一件珍珠白色的貂皮短大衣,另外还买回一堆在冰云看来奇怪的防寒品,她觉得南方的防寒品花哨而不实用,不过她全都很喜欢,说要都带回去给妈妈看看,南方人和她的南方姑爷有多傻。伟健对着她的调侃,有时会凑上前甜言蜜语地缠一阵,有时就歪里歪气地撇撇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啥。
“啊,终于万事俱备啦!”冰云把所有的东西塞进箱子,满意地叹了口气,在箱子上坐下来。伟健坐在沙发上,看她如此心满意足,心里嫉妒的小人儿蠢蠢欲动:
“还欠东风呢,”从包里拿出装钱的信封:“呐,这是东风,小乡巴佬。”
冰云笑了,接了信封,看那人歪在沙发里难受的样子,便去泡了一杯蜂蜜茶:“干嘛要喝这么多酒,自己难受。快喝点蜂蜜水。”
“你这是心疼我吗?”沙发里的人睁开一只眼睛。
“嗯。心疼你。我哄你快睡了,我好去洗碗。厨房还有一堆东西没收拾呢。”她道。那个人便闭起眼睛,
“这不是心疼我,是心疼碗。和你的东西。”
冰云哭笑不得,觉得这种大块头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没办法呢!“是心疼你。你快点把蜂蜜水喝了就不难受了。”
“不要。”伟健舌头发硬:“我不愿意喝甜水。”
“不甜,我放了Vc。”她哄道:“你喝了,我穿上皮衣给你看,可漂亮了!”
那人便斜她一眼:“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喝。毒药也喝。”冰云便亲了他一下,那人瘪瘪嘴:“看来你真是什么都答应我呢,小妞。女人真是毒药!”然后一口把水喝掉了。
“那以后就喝毒药行吗,不喝酒了?”
“你想毒死我?”
冰云想给他一巴掌,她觉得喝了酒男人都十分欠揍,你说他明白吧,他糊里糊涂的,你说他糊涂吧,他不要脸起来可明白了。她穿上貂皮大衣,极是雅致贵气,珍珠白的颜色甚合她的气质,她向沙发上的人抛了个媚眼:“周郎,你放心,我可舍不得毒死你。”学着t台上模特的样子走了几步:“好看不?”
沙发上的人眯起眼睛,用眼神给了她一个色眯眯的肯定回答。冰云便大笑起来,其实她知道好看,不用他说也知道好看,这是他给她买的衣服里她最喜欢的了。她适合穿干净的浅颜色衣服,庆幸他没有买个霸气的豹纹回来,现在他给她买的东西越来越合她的脾气了。她停在沙发前,叉手摆了个姿势,衣服滑到了肩下,看见沙发里的人露出一脸悦色,她就满意地大笑起来,觉得他喝多了酒的样子也很可爱。走过去,在沙发上挨着他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信封,“噢!怎么这么多,你这是想包装一出王后省亲吗?”
“皇后、省亲——”身边的人扯起一只嘴角:“是啊!皇后,你嫁给我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衣锦还乡,荣耀故里。”坐直起来,醉眼朦胧地看她:“是吧,小乡巴佬?所以我可得小心着,一点都不能跌你的分呢!”
冰云看一眼说话的人,莫名的卑怯打心里穿过,好像高高兴兴的脸被扇了一巴掌,她放下信封:“阿健,你不舒服,先去睡吧。”她站起来,伸手扶他。
“我要没钱,你会嫁给我吗?”那人笑嘻嘻地推开她的手,伸手扯起她的手臂来,手指划过白色的貂皮:“这也是你虚荣心的一部分。你们东北人都喜欢这个,我知道。你这小小的虚荣心我得尽量满足,呃——只怕我口袋里的钱少一点儿,你就要跑啦!”
冰云的手臂被他扯着,心里卑微的刺痛变成一种明晰疼痛,她望着他,嘴里有些发苦,好像疼痛刺激了某种身体机能,于是深藏在心里的苦味涌到了舌头。她低着头,原来有些埋在灵魂里的苦,也是可以在舌尖上尝到的。
“嘻,你看着我干嘛,你看它就行了。”沙发里人拉过她的手,她被拉坐回去,信封被按在手里:“拿着吧,不用不好意思——”她听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你爱它胜过爱我,男人没有不知道这事的。拿着,嘻,拿起来。”
她握着手里的信封,第一次知道钱烫手是个什么感觉。
“你都跟我别扭半个月了,宝贝,”那人看着她:“我这么高高兴兴地侍候你回家,以后能不别扭了吗?嗯?”
她望着那个人的眼睛,强势霸道的黑眼睛,像荒原的猎者,却因为猎物太不堪,而闪着一丝轻松和玩味。她忽然觉得心里很酸,收回目光:“好。”
“小戏子。”那人一根手指托着她的脸,含混不清,“只要给钱,你什么都答应,是吗。”
她抿着舌尖,看着他,好像嘴里更苦了。最熟悉的陌生,最近切的遥远,好像她不是从来没有看过他,就一定是从来没有看过自己。
“你觉得,只要给钱,我什么都卖是吗?”
伟健眯了眯眼睛,觉得这话很别扭,但不知哪别扭。直觉告诉他这话后面藏着危险,很大的危险,他果断闭上了嘴,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去睡觉吧,宝贝。”
冰云不动,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你——怎么不理我?你看我干嘛?你不要这样看我,弄得我好像说错话似的。”那人松开手,靠进沙发:“我没喝多,也没说错。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一点都没喝多——”
“你没说错,也没喝多。”她放下信封:“去睡觉吧,阿健。”
“我不去。我自己睡不着。嘻,你把它收起来——”他又把钱按在她手里。
“我收起来。”她答应着,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说车轱辘话,伸手扶他:“你先去睡觉。”
“我就知道你爱它是胜过爱我的。”沙发里的人眯着眼睛笑:“你别拉我,我不睡觉。我吃了好多东西,睡不着。”伸手扯住她:“宝贝儿我想亲你一下——”
“你先去睡。”她压着心里的莫名乱蹿的火。
“不要。”她被一把扯时怀里,满是酒意的嘴唇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