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又重新改变路线,浩浩荡荡去了试验田。
田官和管事的刚刚才收到消息,忙不迭的出来恭迎众人。
周大人摆摆手道:“无需多礼,带我们去各处田里看看。”
“各位大人,这边请!”田官躬身行礼道。
张平安走在周大人身边,指着远处的田地道:“周大人,前面几块地刚刚秋收完,重新犁地肥田后,现在准备换一茬种子种的试试看,还在育种阶段,是我的同窗兼好友去海外小国进行海外贸易时带回来的安南稻。”
“嗯,我听周参将提过几句,这茬种子能不能适应江浙地区的土地和天时还不好说,不过你之前分的几块试验田,据说有一块能增产将近三成左右,是真的吗?”周大人侧身问道。
“回禀大人,是真的,成果最好的那块田增产了将近八十多斤,成果其次的中等的那块田也增产了三十多斤,我准备明年春播时将种子推广到慈县底下各村镇种的试试看,要真的能稳定增产这么多,也能让底下百姓们多吃几顿饱饭”,张平安道。
“想法不错”,周大人听完夸道。
众人来到正在育种的那块田,现下还只浅浅地冒了层绿芽出来,看不出什么区别和变化。
周大人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田里的泥土,又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才起身道:“打理得还算尽心!”
旁边跟着的几位钦差不阴不阳地笑道:“没想到周大人不仅文武双全,还懂农事呢?”
周大人背着手淡淡笑了笑回道:“我本就是农家子,会种田有什么稀奇的,小时候我还跟着我爹一块插秧呢?”
“呵呵,我倒忘了周大人原是出身农家的”,有一钦差呵呵笑道。
其他几位钦差表情也有些意味不明,不过都没再接话。
众人继续往前去仓库看种子。
周大人把每块田的种子都放在掌心仔细查看对比,半晌后才拍拍手,命随从将每份种子都装了一份带上,道:“张大人,明年春播你只管大力推广这种种子,不管是从色泽还是大小,包括饱满度来看,这最后一块田的种子都是十分难得的,明显优于其他几种,我们先在慈县看看成效,如果依然效果显着的话,明年朝廷可以考虑在南方各地大范围推广!”
“下官遵命”,张平安躬身应道。
“嗯,不过那个安南稻的事情你也得盯紧了,不可松懈,粮食是国之根本,重中之重!”周大人凝重道。
“下官明白!”张平安应道。
在试验田又整整转了一大圈后,众人才回了县城。
本来是安排了要去酒楼吃晚饭的,不过被周大人拒绝了,说今日劳累,回驿馆吃就行,其他人当然也只能跟着应和。
钱大人在一旁捋着胡须等到最后,才笑着开口道:“诸位先回驿馆吧,今日晚上我可得和我这个侄女婿一道回县衙用饭了,这次来慈县我三哥还托我带了不少东西过来给他们两口子呢,我可不能把这些东西再带到下一个县去!”
“哈哈哈哈,老钱,还是你们家族人丁兴旺啊,走到哪里都有亲戚”,有一钦差打趣道。
钱大人也笑着开玩笑:“那是!老丁,你可羡慕不来!”
就这样说说笑笑间,钱大人顺其自然坐上了张平安的马车,也不显得突兀。
到了驿馆门前,各自寒暄行礼后分开。
张平安带着这位堂叔回了县衙。
此时,早已过了正常下值的时间,华万里等人告辞行礼后便各自回家了。
其他随从也被张平安打发走了。
这位堂叔特意找借口跟着回县衙,张平安猜肯定是有话要跟他交代,自然是两人密谈最好。
果然,确定没有外人在以后,这位堂叔才慢悠悠开口道:“之前就听我三哥说你在慈县干的不错,这次巡视一看果然如此,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六叔谬赞了”,张平安谦虚道,“这次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六叔海涵!”
“这次接待你礼数周全,没什么可挑的,何况有周大人跟着一起,作风也不便太过奢靡,一切以俭朴为主,这些我早已有心理准备了”,钱堂叔摆摆手道。
说完目光犀利地看向张平安:“对于这次的南巡,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张平安沉吟片刻后回道:“是有几处地方小婿还不是很明白,望堂叔指点!”
“你说说看”,钱堂叔道。
“主要有两处地方,其一,周大人现在明明是武将,却能在这次南巡中作为钦差之一出行,且还是处于领头羊位置,这在大夏朝开朝以来是绝无仅有的先例,其二,之前岳父是十分反对我和周大人有任何牵连的,但这次却感觉堂叔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大臣,和周大人的同僚关系还算比较和睦,这……”,张平安有些迟疑,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们这些世家门阀和阉党好像站在了同一战线,对吗?”钱堂叔放下茶杯,抬头问道。
“是这样!”张平安点点头。
“你的感觉没错,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说的”,钱堂叔道,“现在周大人已经和我们几大世家达成了一致,朝廷现在一切以北伐为目的,预计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可能会进行第一次北伐战争,先探探对面的底再说!”
“所以现在岳父让堂叔您带话的意思是说朝廷现在风向变了,世家立场也变了,我可以放开手脚先把政绩做起来对吗”,张平安分析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要提醒你的是,世家的立场不是变了,是暂时变了而已”,钱堂叔道,“你这个七品县令虽然品级不高,但精锐的水师都驻扎在你的地盘上,你要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万不可掉以轻心!”
看到张平安若有所思的表情,钱堂叔顿了顿才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唉,目前这样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山河破碎,朝廷偏安一隅,行军打仗不是我们所长,北方那些蛮子和反贼更不好对付,加上前线异动频繁,大夏这艘船眼看着到处漏水,我们要是不管不顾再继续窝里斗,迟早沉船!
无论如何,起码要先将那些北方蛮子赶走了,再谈其他,你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将老祖宗的江山拱手让给外族人吧!”
“小婿明白”,张平安点头道。
“姜奉平我记得是你州学的同窗对吧”,钱堂叔突然又问道。
“不错,正是!”
“你以后注意着些,尽量别和他来往,他父亲仗着在前线手握军权,野心勃勃,早已被有心之人看在眼中,我估摸他们家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钱堂叔捋着胡须冷笑道。
张平安虽然心中惊讶,面上还是安然应下了。
接着,钱堂叔又讲了一些朝堂上发生的其他事情,都是张平安这个级别很难了解到的。
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周大人现在锋芒正盛,阉党势力广泛,且根深蒂固,世家有所不敌,为了避其锋芒,也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边暂且和解。
周大人背后代表的是阉党势力,也是保皇派,现在周大人这一方和各个世家达成了短暂和解后,准备先齐心协力北伐,驱逐异族,剿灭反贼,恢复江山一统。
其中,驱逐异族是放在第一位的。
世家们现在也只是想把周大人这一方当工具人用,利用他们收复河山,再往后的事就不好说了。
两边都可能过河拆桥。
所以现在大面上看着,两边关系还过得去。
张平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大人机敏过人,做事又深谋远虑,他会甘心只被人利用吗?”
就他接触看来,周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