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还未来得及回答众人问话,大路边果树林里,兀地驰出一匹骏马,马背上坐着个铁塔老汉子,勒马大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热铁衣,快快留下十个肉包子来。”
寒铁衣哈哈大笑,暗中偷偷手一挥,将对方连人带马飘后十丈,大声应道:“大哥是越活越通透了,好,很好,我喜欢。真的要吃包子吗?我这就给大哥蒸。”
铁塔老汉是张子文,他原想跃过马去跟寒铁衣来个拥抱,没想到现在连人带马反而跟他越来越远。当下,无暇惊奇这种诡异变化,先嚷道:“铁衣弟,说笑的,说笑的,大同国时家家发了很多面粉,包子早就吃腻了。我想吃海鲜,这次你可什么都没有往我家里准备哦?”
寒铁衣勒住马缰,停下来说道:“要吃海鲜,这有何难?”
公社大食堂人多,且张子文已出来迎接,寒铁衣便生出了在果树林里吃海鲜的想法。旷野郊外,方便不拘谨,还能畅谈开怀,不影响左邻右舍。
将这一想法跟众人说了,大家自然欣然赞同,别无异议。皆认为,无拘无束才是最快乐的源泉。
拴马于果林草地,寒铁衣说:“张大哥,众位姐姐,去果林中间找块开阔地,我去去就回。”
捕捞海鲜,寒铁衣去的是贾特拉帕蒂海岛,因为这里有贾特拉帕蒂曾经留下来的木柴,现在现取现用。
提吊木柴与携带铁锅的任务,交给跟随而来的孙冬梅来做。寒铁衣则站在沙滩上,不管是鱼虾扇贝,还是鲍鱼海参,通通冰冻,冻了二十根跟腿一样粗大的金箍棒,棒里面全是活蹦乱跳的新鲜海鱼。
回来果树林,张子文等人还未行到树林中间,速度不可谓不快。
此片树林,正是寒铁衣准备用来盖城堡的地方,由于时局变迁,这一片横直六十余里的旱地,全栽上了四季鲜果。
郑玥雅私人名下的香烛纸宝厂,早已经迁移,现建盖在公社村后面,成为公社化共有产业。谁家若要孝敬已故先人,按数量免费领取即可。
二十根冰柱,横放在果树林中间,冷得张子文等人直搓手,呵着气说:春寒料峭,春寒料峭,天又变冷了。
寒铁衣笑道:“放开肚皮吃,别客气。吃不完的,带回公社里去,给村里人加餐。”
洗剥烹饪烤煮,这些事儿自然由李芍等人来做,张子文则负责挖灶架锅,分工明确,喧闹中不缺欢笑。
“铁衣弟,珍珠红酒呢?可不能把这忘了哦!”张子文是多年老兵,性子耿直,酒是彰显一个男人气魄不可或缺的东西。
“想酒喝是吧?这也不难,稍等。”寒铁衣坐在果林溪边,起身走到大树后一躲,来到梨窝村十三座木屋水井边,朝形影不离的孙冬梅一伸手:“给我一两银子,变个戏法给你瞧。”
孙冬梅心中大喜,主妇般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锭五十两银子:“哥,你对他们可真好,没看出来呀!”
“他们百年,我们天地同寿,明白了‘是非成败转头空’的玄奥,自然会对他们好。”接过银子,寒铁衣往井中丢去,喃喃自语道:“两文钱一坛,五十两银子,够全村人喝上一整年了吧?”
待了半刻钟,井面咕咕冒泡,此次寒铁衣没有下井,而是用内力吸上来二十个坛子。
“哥,于某些人来说,赚钱那是易如反掌,但有些人却穷其一生不得富贵,真是时也命也,好不公平。”
“所以坐上皇位之人,要眼观天下;别只顾资本,而不顾贫民,否则注定会夭寿,或冥冥中灭其宗族。”
“照你这么说,表面上不管人间事的神明,暗中却是个好神明喽?”
“应该这样说:神明们各有职司,我们表面看到的神明,多数与人类生息无关。而那个掌管人间疾苦的神明,可能天天躲在小妾们被窝里享受酒池肉林生活,所以才导致人间水深火热,哀鸿遍野。”
孙冬梅初时听得挺认真,听到后面,忍禁不住咯咯大笑,轻轻擂了一下寒铁衣肩膀:“就你想象力丰富……”
十二座木屋原址地方,现今全部栽种上药材,每一种药材前边,都竖有一块药材名称牌子。喜欢从医的后辈们,可以实地考察,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公社制度的教育,绝不会有只会理论的草包情况出现。
在这个地方,寒铁衣有一忽儿的踏实感觉,但随即一闪而逝,浓浓旧情,随风消散。
果树林里,煎的,炸的,烤的,蒸的,煮的……香气弥漫在叶间草隙中,蚁族群出,飞蝇识途,不惧寒冷,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春季时节,嫩枝吐芽,百花初绽,正是蜂蝶采花忙的好时令,却被这群不识趣的人扰了好一幅春景图。
张子文吃得合不拢嘴,笑得合不拢嘴,喝得咿咿哦哦,一口一句好兄弟,要多亲热便有多亲热。
李芍这群女子,谈的都是旧日友情,絮絮叨叨,长篇大论。谈到动情处时,潸然泪下;说到开心事时,又开怀畅笑。
没完没了,恨不今日时光,永恒不变。
辰时开始相聚,过晌午,直至日薄西山,再燃篝火,重整炉灶,就是舍不得放寒铁衣离去。
虽然寒铁衣坐着不饮不食,但他们要吃呀!所以继续吃继续喝,要论吃喝,全大同共和国人都吃不穷寒铁衣,他们几个人又怎么可能耗光他的江山,因此七女一男放开了肚皮吃。
不说子文话多,女人絮叨,就寒铁衣本人,口水都多过在场所有人。虽然人皆熟记公社制度的条例和法则,但寒铁衣还是大谈特谈公社制度的优势,不管倾听的人厌不厌烦,反正说话的人是不厌其烦。
只有谈起公社制度,寒铁衣才会眉飞色舞,热血燃烧,天上地下,一个劲鼓吹,或褒奖,或贬谪,瞧得一旁的孙冬梅一整天傻笑。
天色渐晚,酉豕归家,村中鼓乐与共和国歌再次奏响,大伙儿方暂停了交流。
黑暗笼罩大地,飞蝇退去,花蚊又来,嗡嗡环绕,好不热闹。吃饱喝足的众伙儿,伸袖一抹油嘴,郑玥雅开始带头说话:“铁衣弟,你许诺过与我姐妹同住一个城堡,城堡没实现,我们不怪你,但现在屋宽床阔,你总该轮流去我们家做客吧?”
“对对对!我家也屋宽床阔,我要与寒兄弟同榻而眠。”张子文打着酒嗝,醉眼朦胧,舌大嘴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