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停下来!!”
“快停下来啊啊啊!!”
天知道我究竟在这一望无边的幽黑深林里穿行了多久。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就一股脑地向着虚弱黑暗的位置,奔腾着前进。
只能感受到如锐利刀剑一般的劲风,从脸边不断地刺透过去。直到现在,都完全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
这样下去要怎么得了?
不说动静有多大的问题,万一再给我带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去,那我的遭遇未免也太地狱了一点。
可不论我怎么拉扯它的背毛,或是大声的喊叫都没有任何作用。更不用说是在我只要敢松手,劲风就敢给我好看的魔鬼局面下。
只能任由着那样奔腾的架势,继续带着我的身体向着深邃的黑暗一顿闯荡。
臭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天知道我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说服了自己要改变现状。
不要再去用双手抓住那毛茸茸的背毛。
能在空出一只手的情况下,端住自己被劲风摇滚着乱撞的身体。
还得忍住这强烈风卷对我的左右翻飞,说是我经历过最难的骑术训练课也毫不为过吧。
全身上下的紧绷,都在为我的鲁莽行为而抗议不止。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哪还是我顾得上的时候了?
好不容易才在劲风的袭击中将自己的胳膊伸直开来,那我当然是不会再有任何的客气。
积蓄许久的一巴掌(怒火中烧版),径直就拍在了这大蠢驴的脑袋上。
“我叫你停下来,你听不懂是不是?!”
大声喊叫的声势助攻之下,这一掌的作用简直是超乎想象啊。只是……
我只是要叫你停下来,没叫你直接倒下去啊啊啊!!
轰!!
好嘛。别说是那一巴掌拍下去后,大蠢驴会不会走直线的问题了。这是直接照准了个堆砌,就径直栽进去了吧。
抓紧它背毛的我当然也没办法幸免。
连同它一起,将这枯木堆积的残骸给惊动。
重重叠叠地回落,更是直接将我的视线全部阻挡。
几乎可以说,我完全就是以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眼睁睁地看着那沉重的身体,和与之相比都渺小万分的我。以相当恐怖的速度接近地面。
而我,却不能做出分毫的抵抗。
真正能够等到我再有反应的时候,满是尘土飞扬的缥缈碎屑,以及地面泥土的淡淡苦腥味,都已经是充斥满了鼻腔的地步了。
咳咳。
呛死我算了。
也省得被这大蠢驴来回的折腾。
累了。
真的累了。
我都不想把这些四溅着飞起,又落回我身上的枯木给挪开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我也是会被透支到疲劳的好不好?
虽然说,生活给了我好几个艰难困苦,味道确实不好受。但是吧……
能在离别的最后,把那个倒霉军营给炸了,才是人生的极乐之事啊。
这一点,我深以为然。
所以,就让我天当被地当床地睡会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喂。精灵!!”
“你在哪啊精灵?你有没有事啊?”
很显然,现在还不是让我放肆睡觉的时候。至少不解决这没大没小的“精灵精灵”的叫唤声,我是不能好好装死了。
真是的,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精灵精灵”的叫我。根本就是不把我现在处境的艰难困苦放在心上嘛。这老家伙。
“活着呢活着呢。”
“放轻松,慢慢找。”
反正我是不想动了。
又是村子里,又是军营里,现在又是这深不见底的密林里。我这一晚上的奔波,未免也太复杂了吧?
就这么给我增添刺激感的来回折腾,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啊,这熟悉的粗重喘气声,呼哧呼哧的,是大蠢驴吧?
你也被埋进这暗无天日的枯木堆里了?
是说,这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吧。真的能有人做到,骑马的时候嫌马跑太快,一巴掌就给马抽翻在地的这种魔幻操作吗?
谁能想到这么大体格子的玩意,防御力能这么脆弱呢。一巴掌就给打倒在地什么的,也太败坏我的形象了吧……
胡思乱想的东西,终究是没办法带着我脱离现实。又或者说,正是那些哗哗哗的响动传来,我终于是在胡乱飞舞的思绪里,找到了一条被打断的可能。
那是枯木被搬弄的声音。
也是这幽黑密林里能让我摆脱蒙蔽视线可能的唯一契机。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搬动这些个枯木是有多么困难?
“喂,你行不行啊?”、“这就是个枯木堆而已吧。”,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吧?会显得我很没有素质。
不过这老家伙的手脚也太慢了吧。这不就是个枯木堆而已吗?
反手一运,轻微的震动随即传来,避开我身体轮廓的气流涌进了这些枯木们的边边角角。几乎是立刻的,猛烈的力量就开始在周身游走。
我能感受到的身体在被向外的推搡间,也只看到那些枯木们,都被这些躁动的气流们裹挟着,纷飞到相当远的地方去了。
“哦。我的老天鹅。”
“见到你总是很高兴呢,矮人。”
微笑着从这枯木堆的残骸里蹦跳出去,紧跟着向着还在费力搬运的老头子打出一个甜甜的招呼。可以说是动作一气呵成。
啊,神清气爽。
伸伸懒腰,摆弄摆弄能让自己那卷曲已久的筋骨舒服一些的无聊小动作。
当然是些无聊的小动作了。不然,仅仅只是像这样地走到一旁去,捡起刚刚跌撞进枯木堆而脱手的利剑和弓弩,我也会很尴尬的好吧。
就是可怜了我的利剑呀。
炸开了那么高耸的大门,却是径直地掉落地插在了营地外正入口的空置陷阱上。
就那样肆意地宣泄着滔天的火焰,更是在我炸开营地大门的时候,配合着里应外合了一回。
现在想想,怕是把那附近的陷阱都烧了个干净,才能让我冲出来的那么顺利吧。
只能说,幸亏我还记得这件事,才会在冲出营地的时候,一个猛子地就扎进这幽黑的森林里去的同时,抓住了还在卷动着空气的精光。
唯一不好的,也就是逐渐从惩罚中恢复的双手知觉,也能感受到剑柄处传来的超高热量,而让我痛苦了一段时间而已。
不过,在那样的爆冲下,我也没多少的精力去注意到就是了。
哎呀,能捡回来就是万幸呀。
我可不想丢掉了这么顺手的一柄家伙事呢。
开心地抱着家伙们地刚回过身,就碰上了那老家伙还是一副看怪物的眼神。全身上下上几乎没什么动作变化,就那么杵在原地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呃,这是说我这样太功利了?
就顾着自己的家伙完全不管他的心情的闹别扭?
咋的,我文绉绉的说话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喂,老头子。缓缓神了好吧。”
“不然我可以再埋进去一次地让你来刨一回?”
只能先放下我的家伙事们,一边向着他打响指,一边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提出我极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当然,这也只是我防备的小手段了。我可不相信这老家伙会对我在中央区丢下他的事情,这么容易就放下。
是要骂我两句还是要打一场?
总归只是个选择上的问题罢了。
突起发难,对于优先拿到武器的我来说是不错,可也太过明显了。
借着放下的动作,打消他的警戒用暗手才是更好的选择吧。眼下,我也只能是用这样的戏谑,来隐藏住我的内心余波而已。
只是,这样戏谑的对峙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老家伙也终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良久,才叹了口气地直起了老腰,将自己从那堆枯木里摆脱出来。
“你这精灵……真是一点都没变。”
“都说多少遍了,我对那些虚的,不感兴趣。”
老家伙是很沉重地叹了口气了。
似乎对我的态度里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有什么好感慨的?
姑奶奶我不是还好好地活蹦乱跳的吗?
对于那些戒备啊,防御啊,或者是抢个先手之类的。我可是想都没有想过哦。
呃。反正在他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表情下,我也实在是没心情再去争辩那些有的没的了。
不大声地控诉他两句,都算是对不起我现在的处境了好吧?
“哎呀,怎么了嘛?我什么都没做过哟。”
“你看我不是很友善地打招呼了嘛。”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矫揉造作那一型的?那臣妾也不是……”
“哎快闭嘴吧你。一把年纪了也不嫌丢人。”
“说我一把年纪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还是个水灵灵的美少女哎好吧。知道的多不代表我就岁数大的好不好?”
“这话,你自己会信?”
可恶啊,枉我千难万险的时候还惦记着他的处境。
明明我独自也能闯破那些已经被吸引走的防线的,明明骑着那大蠢驴直接跑出去就算了的,好心好意地跑回去接你,换来的就是怼我?
我有些不爽。
当然是不爽了。这老家伙根本就是自我自大自负自傲的典型案例了。是说,这样的 npc 性格实在是有够讨厌。
喜欢傲是吧?我非要看看你这家伙傲的资本是什么不可。
好,先让我随手抄一条树棍起来。闷棍准备……
“你干嘛?!这就迫不及待地要下杀手谋害我了?”
“没,没干嘛呀……”
啧。关键时候怎么就让他回了头呢?
闷棍没敲到,一点也不快乐。
不过,这老头子肯定是不相信我的斜眼睛吹口哨,假装什么都没有的脱身大法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要面对着我,再向后一点点退的奇怪方式来行进了。
“真没劲。要说没变的该是你这老家伙吧。”
“我费了那么大劲地回头去把你捞出来,当然不是要弄什么‘只有我能杀你’的愚蠢戏码。都说了,我会保证你平安无事地离开的,这不就是了嘛。”
“好了,慢走不送。”
无聊地把手里的树棍扔到一边,我只找了个树根的窝窝里去蹲着了。闷闷不乐中。
当然是闷闷不乐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家伙根本就是白眼狼来着,一点没想着感激我就算了,还……呃。好像也确实是我给他搅和进这烂摊子里的?
那我也不能跌了份。我是女孩子,是有特权的晓得吧?
可是,说是这么说啦,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呢?到底是哪奇怪呢?
我还在闷声思考着,身后突然就发起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是矮人。他就坐在树根的另一侧。
我说,你这矮胖的身体坐下来都有些大地颤抖了好吧。还压在这可怜的大树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大树都已经在吱嘎作响了哎。真的不会断吗?
这压断了大树的账,总不能还算在可可爱爱的我的头上吧?
心烦。
但更心烦的,还得是现在的这么个现实。
咱就是说,这老家伙直接坐在这,算是个什么事?
可真要我先开口地去问……
“干嘛?咱俩该各走各路了。你不是要去找你的老祖宗吗?”
我是彻底呆不住了。
一直窝在树根的窝窝里,耐心早就被耗干净了。更何况,长久以来的没有动静,就更让我害怕的好吧。
回过头来抱紧自己的同时,自然也不会放松对这老家伙的戒备。
这是现在的立场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幽静的密林,漆黑的深夜。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剧情展开。
如果不能仔细注意的话,那……
“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到底是你救了我。”
“不过相对的,你惹的那些麻烦可不是你救我一次就能抵掉的。这你可得记住了。”
啊?
我都不知道我的胡思乱想飘到什么地方去了,突然就被他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思路。
好家伙,真是给我吓得一激灵,脑袋都撞到被他压弯的大树了好吧?
撞得我好痛。
不过,这些轻微的疼痛也算是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总不至于再被那些胡乱飞舞的思绪所影响。
就是这样迷迷糊糊的思路还是太碍事了点。
是说,我果然还是太虐待我自己了吧?
正常人谁天天这么连轴转的?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我还要不要回答?
诸如此类的问题,稍不注意就又在我的脑袋里乱撞。搞得我根本就没办法静下来去仔细思考。
是说,这老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能不能别再压着这可怜的大树了,它都已经快要倾倒了哎。而且我撞到脑袋真的很痛。
又是好一阵沉重的沉默。
我终于是在揉着脑袋的楚楚可怜中,听到了矮人老家伙的深深叹气。
“所以,这里是哪?”
“你这老家伙根本就是自己也出不去了才会赖着我的吧!!”
我当然要大声叫嚷了。
我真是要给他气死。到底是造了多深的孽,才会被这么个老家伙给缠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