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昔回到书房,五个弟子正认真地练习口诀。
辛宛宁悄悄地看向傅宁昔,她发现师尊似乎心情比方才好。
正纳闷间,听到温瑜开口:“师尊,小瑜想请师尊再指点一下这口诀。”
辛宛宁撇嘴,又来这一套,师尊也真是,总是纵着温瑜。
“师尊,还是让我来教导小瑜师妹吧,身为大师姐,理应为师尊分忧。”辛宛宁不等傅宁昔开口,直接抢过话头,“小瑜师妹,哪里需要师姐再说一遍?别客气,尽管告诉师姐。”
温瑜冷瞥辛宛宁,嘴里却说:“有大师姐在,小瑜自然安心。大师姐,这口诀的上半段,小瑜不是很明白,还请大师姐指教。”
辛宛宁走到温瑜身边,将口诀的上半段拆开讲解了一遍,又手把手地演示了一遍。
温瑜时不时提些小之又小的问题,辛宛宁心底不耐烦,可面上不露,依旧好脾气地应对。
傅宁昔将这些都瞧在眼里,他的这两个徒弟为他争风吃醋,他没什么感觉,这些事情早些年见多了。
那时候,他整天跟她一起修炼,其他那些他都没上过心。这些事情来来去去,不过是无聊,甚至碍事,总有不看眼色的惹她不开心。
后来,他直接拉着她在宗门里到处走动,那些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就都歇了。总算是太平了。
现在嘛……都是计划里的,说不上讨厌,更多是满意,一切都如预期的那样。
“师尊,这句话,大师姐没有说清楚。师尊,你来说好不好?”温瑜抓住辛宛宁讲解的空子,直接央求傅宁昔。
傅宁昔回神,只说了一个好字。
温瑜得意地瞟了眼辛宛宁,辛宛宁笑得温柔,可眼里的冷意愈发浓重。
傅宁昔讲解完,又对辛宛宁道:“宛宁,你这里没有说错。只是你想的偏向实战,小瑜她未必能想那么长远,故而她听迷糊了。”
“师尊教诲得是。”辛宛宁说着看向傅宁昔,眼里多了份柔情。
温瑜脸色不好看了,认定傅宁昔在偏袒辛宛宁,嘟囔起来,“师尊是嫌弃小瑜笨咯。”
“小瑜说什么呢,师尊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徒弟呢?师尊,你说是不是?”辛宛宁一边劝着温瑜,一边望着傅宁昔,那眼里的情意快漫出来了。
傅宁昔并没有看辛宛宁,他的目光落在温瑜身上,“小瑜,你历来求快,偶尔慢些是好事。”
温瑜没懂傅宁昔的话,可显然师尊是偏爱她的,不然怎会这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于是乖巧地点头,“师尊说的是,小瑜一定好好努力。”
辛宛宁心里冷笑,温瑜怕是没有明白师尊话里的意思,师尊在说她根基不稳,总是求快。
凌涟盘坐在护心镜里,无聊地用手指点着镜面里的两个女孩,“傻呀,真傻!被人卖了还数钱呢!哎,可惜,我出不去,就没法……”
想到这里,她就笑不出来。
傅宁昔胸口一阵凉,他猜她又在护心镜里看到了这些,估计不开心了吧。
手指摸上护心镜,送去一缕灵力。
红线似的灵力慢悠悠地穿过镜子,飘到凌涟面前,贴着她的脸颊游动。
凌涟一手拽住它,拉远。
这什么?
送点心给她?
它软软地缠上她的手指,讨好地蹭着指尖。
凌涟挑眉,那她就不客气了。
傅宁昔骤然发现那一丝灵力消失了,眼色一瞬古怪,继而又送了一缕灵力进去。
这一缕倒是紧贴着她,不过片刻后,似乎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护心镜。
傅宁昔有些坐不住了,他想回房去同她说说话。
他不是想赶她走,他只是想安抚她,要她别生气,别吃醋。
“好了,口诀都练完了,就到外院去,练招式。一个时辰后,我来检验。”傅宁昔站起来,“还有记得好好做完每日功课,在宗门历练大比前,你们都需要达到金丹修为,最好能进入元婴前期。若是丹药不足,就来找我。”
一回房间,傅宁昔就捧着凝霜镜,“凌儿,现在出来好不好?”
她现出身形,“为什么?太阳还在……”
“我想……”傅宁昔偏头看看窗外,时值近午时,确实不该要她出来,“罢了。你方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她瞪着眼,“你都说了,她们是为我准备的容器,我不该吃容器的醋。”
“确实如此。方才,我只是想安慰你,要你别多心,别生气,不是想赶你走。”傅宁昔说着,放下凝霜镜,拿起莲花簪,“凌儿,晚上出来试试这簪子?”
“……”她狐疑地转着眼珠,似乎在打量他,“你刚刚是在解释吗?”
傅宁昔一愣,回想一遍那些话,点头:“是,我是在解释。”
“可你为什么总是没有表情?以前你也是这样吗?”她的眉头深深挤在一起,“你那些徒弟脸上都有表情,可你为什么没有?”
“凌儿……是觉得我这样不好?”傅宁昔摸了摸嘴角,又摸了摸眼角,他确实鲜少有表情,越来越像师父慕明诺了。
“不,是怪。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无情道,我修的是无情道。”傅宁昔只有这一个理由。
古桓派的无情道修的是大道无情,修为越高,为人的情感越是淡漠,越趋近于天之道。
慕明诺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而其他师叔师伯同样如此。在这些弟子眼里,掌门、各个长老个个像石头人,几乎都不近人情。
算起来,他是为数不多被弟子称道有人情味的长老。
这人情味是不是在她眼里依然显得无情寡淡?
傅宁昔惊觉他居然对此有所担心,如此怪异的担心,他在担心什么?他有什么好担心?
他是古桓派掌门的下一任继位者,他修无情道,舍弃的是人之常情,得的是天之道。
他要复活他的妻子,一旦复活,他想要的就都有了——拥有实力和地位,重拥过去的幸福时光。
他的妻子该知道他是如何的为人……
如此,他为何担心妻子眼里的自己没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