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明天是什么时候出发去广州?”姚玮棕问道。
快十一点了,靠在他肩膀的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承钰有些犯困,她又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了沙发,找了个最舒服的坐姿,“明天下午哦,坐同事的车。”她的眼睛半阖,“今晚可以陪你久一点,明天可以睡懒觉。”
她一动,姚玮棕也就随着动。他递了个抱枕给承钰抱着,承钰后面本就靠着一个,这样更是舒服的眯着眼。
“好,那阿钰是还想听我说话还是要眯一会。”
承钰却突然坐了起来,对啦,都忘了正事了。
她就去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小袋子,拿出里面那本书,“姚总不是说今晚只有小奶酪陪你说话吗,那姚总给我念书呗。”
姚玮棕就笑着接了过来,“我的阿勒泰。阿钰也看这本吗,家里也有的。”
“嗯,我觉得姚总念这本书肯定很好听的。”
姚玮棕就翻开书页,微微侧倾半倚着沙发,语速适中的念了起来。
承钰只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催眠曲,在他的声音里,她的眼皮就慢慢地不受控制地阖了起来。
姚玮棕自是能注意到的,只是他没有一下就动,而是始终不紧不慢地念着书,等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她睡着有一会了,他就先放下了书本,然后小心翼翼,极轻极轻地把承钰慢慢地放在了沙发上。
他家的沙发自是舒适的很也够宽,承钰被放下后也只是随着惯性翻了个身。
姚玮棕关掉了电视,再拿手机调了一下灯光,室内是恒温的,但他还是拿承钰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她应该是困了,十一点多了,他却还没什么睡意,只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她能陪伴在他身边,他哪里又睡得着。
他也就顺势在沙发外侧侧躺了下来,这样就和承钰面对着面。
姚玮棕静静地看着她。夜渐渐深了,静谧的客厅里充满了她的恬静气息。
他的手将她压在脸颊边的一缕发丝撩了撩,却没一下放下,只是跟小孩子一样的卷在手里玩。
他的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睫毛下轻柔的眼皮将那一双有神的大眼藏了起来,姚玮棕不知怎么就想笑,也不知道她那总是会说话的眼睛睡着了的时候是不是也还忙着。
这真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他又看向她红润的脸庞,没忍住轻轻地用指腹印在了她似凝酥的肌肤,带着点小恶作剧得逞的好玩。
收回手指,他又望向她秀挺鼻子下那抹云雾般的唇…
姚玮棕目光就赶紧停了下来,他转了个身就变成了仰躺。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就有些苦笑。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了,不能想不能想。
屋外又隐约有些淅沥的雨声,又下雨了啊。
姚玮棕就这么躺了一会,他的感官里全是她的香甜,无孔不入。
他就起身,将杯子里微冷的茶水喝掉,然后又拿起刚才在念的书本,就这么倚着沙发的靠枕,半坐半躺地,轻声地念了起来。
念给那个躺在他身边安然入梦的女孩听,也念给那个心里隐隐在躁动着什么需要静心的自己,听。
…
承钰一睁眼就见那在朦胧灯光下还在念着书的人,她就眨了眨眼,一下就看得更真切。
始终有留意着她的姚玮棕就跟她目光对上,他就嘴角轻扬,可也没有放下书本,依然还是念着。
承钰也不自觉带上点轻软的笑意,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边念书还边跟她目光交汇的人。
一睁眼就能见到他的感觉,嗯,承钰觉得很新奇。
过了一会,缓了刚睡醒那股劲的承钰才道,“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姚玮棕道,“没事,不是常看。”
“嗯,姚总知道就好。”承钰就想起身,就见姚玮棕把书一放,一个侧躺就躺在了她身边,两人又是面对面了。
承钰的手就被他握着,一下也就没能起来。
“阿钰睡醒啦?那轮到阿钰这样陪我了。”
嗯?承钰就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烫。
这样安静的夜晚,朦胧的灯光,还有一个格外好看的他,近在咫尺。
她觉得自己望一眼,就会被陷进他的眼睛里。
“几点啦?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她的眼眸微垂,不太敢看他,又先找着话说。
“没睡多久,一点多了。”姚玮棕道。
那是睡了一个多小时咧,承钰又暗暗有些脸热,“你都一直在念书吗?也不知道休息一下。”
“有啊,阿钰睡着的时候我刚才也有躺了一下。”姚玮棕很正常的一句话倒让承钰的脸更红了。所以他说的躺下是跟现在一样的吧?
“哦,好吧,那已经那么晚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承钰道。
姚玮棕玩着她的手指,说了一句好,可半点要让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明天去广州阿钰记得带够衣服,把伞带上,会下雨。”
承钰道,“好,我记得。”她又道,“那你晚上不能总太晚睡觉知道不?”
姚玮棕道,“好,我不会熬夜的。阿钰记得带保温杯,多喝热水。”
承钰道,“好,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又道,“那你要按时吃饭,不要搞那么晚也不要总吃面条,懒得煮就叫毓园送过来知道不?”
姚玮棕就笑,“好,我会好好吃饭的。”
这自自然然的一来一往就让承钰突然觉得有些好玩,明明是她去外地,她要叮嘱得可一点不比他少。
这会终于好像满意了的姚总就起身,拿起承钰的外套,“没下雨了,我送你。”
也随着起身小小伸了个懒腰的承钰就道,“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我会关好门的,你早点休息吧。”
她接过外套穿好,愣是把不听话要送她下楼的姚玮棕按住,“你就这么坐好,哪都不许去。难道以后我们在家里我出个门倒个垃圾拿个快递你都还要送来送去的吗?姚总可不能这么墨迹。”
姚玮棕就因为她那句我们在家里出门倒垃圾拿快递而脸上笑了开来,嗯,他又要准备布置她回家来的东西了,他有些期待。
他也就作罢,只是帮她把外套细细整理好。
“开车慢些。”
“嗯,放心吧。”她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就下楼。
…
第二天下午,陈老师待承钰上车出发后,也拿起车钥匙往毓园去。
中午的时候姚玮棕打了电话过来请他下午到毓园钓鱼。
这就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了。女儿不在家,天气又放晴了,陈老师自然也有时间,也就答应。姚玮棕还想着来接他的,但陈老师只道不用麻烦,他开承钰的车去。
陈老师知他是重视自己这个长辈的,但却不想以长辈身份给他压力。
“陈老师,您来了。”还是之前钓过鱼的地方,姚玮棕出来迎陈老师。
两人坐定,陈老师就道,“阿钰她出发了,她同事到家门口来接的。”
虽然他知道两孩子肯定有通气的,但他还是说了一下,这是做长辈的一种态度。
姚玮棕道,“嗯好的,谢谢您。阿钰也跟我说了。”
陈老师就点头。这样就好。
“还要跟您说,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前天晚上感谢您能留下。”
陈老师道,“好,不用说谢,我也没做什么。我这两天看市里,县里电视上,姚总这金和,誉和,可声名鹊起了。不错。”
可不是不错嘛,能用这样强势又高效的方式将老金誉跟新金和、誉和无缝对接上,作为平来县的名片,吃瓜群众们都还来不及体会一下代表情怀跟面子的百年老金誉“一分为二”不在了的失落跟质疑,就又被“下一个百年”的新口号重塑起来的“合二为一”新金誉所吸引,完全都不需要感慨的时间,这一代姚总已经一步到位给他们安排好了。
他们就一个服字,还得是姚家啊,还能这么玩。一个“和”字暗藏了多少玄机,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这新名字在这样的时代还更大智若愚一些,念着念着还会上瘾。
这一般人玩的可能只是文字游戏,而他们家玩转的可是实打实的经营游戏。
还得是读书人啊,就这头脑跟眼界,下一个百年,还该他们姚家发财。
这一下,关于姚玮棕姚总的传说,又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对此,陈老师也确实是满意的,也一如既往地满意,撇开别的先不说,男人有能力,这是让做父母的放心将女儿交过去的首要条件。
至于那天晚上那些个家事,随着电视上这些个新闻报道,也只是验证一个人能力的插曲了。
姚玮棕道,“都是家里人支持,业务才能平稳过渡,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
而此时吃瓜大军中的一员,黄小红老师坐在行驶在高速的车上,因为无聊就拉着承钰来个现场吃瓜了。
“承钰,你家大神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啊?把金誉搞成了两个,还说什么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的,这么有深意的吗?”
前排坐着的吴老师就也偏过了头,相对而言,要看路的司机古老师就有些吃瓜无力了。
承钰,“…”
黄小红把手机又往她手里递,嘴里还嘀咕,“不愧是你家大神啊,他找了个百万年薪的总经理,我去,县城的百万年薪啊!这恐怕在市里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了吧!太壕横了!哎承钰,你男人花大价钱找个总经理来做管理,那他以后是要干啥咧?是想退居幕后准备相妻教子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个老板他本来就只要在家里坐着数钱就好了啊!还有你这个姚家少…”
承钰实在没忍住听下去就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对着前排的两人歉意地打着哈哈。
但她还是认真看完了黄小红给她看的新闻,看完后她只剩下释然。
按新闻里说的“这是老牌企业贴合时代的转型跟创新”,金和主要是原来金誉的业务再做了深化优化,而誉和主攻全新的食品科技方向,业务渠道两两配合。
他很谨慎地在做传承,也引入了新的管理人才,让金誉脱离了他自己家族跟个人的局限,至少他不会让类似于家族后继无人或者像他祖母一个人守着金誉那样的事情在他手里发生了。他有了更大的自由跟主动权,不会轻易再被形势掣肘。
就算昨天她听了他真正的初衷,但他依然还是做了最妥当的安排,也给他祖母交出了属于他的新天地这个答卷,姚这个姓在他身上的责任他担起来了。
这就是他对她说过的,金誉会一直在。他真的很厉害。
她更了解他了,而他也完全没有保留的亲手把她牵进他的心里,让她去了解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承钰心里就有点甜甜的,更多的也是感动。
多么幸运啊,他没有长偏也没有长歪,在不喜欢的事情中也能成长成挑起重担的样子,而将所有的一些小心思只选择在她面前吐露,坦陈。
她真的是他的唯一的不同。承钰就柔柔的笑了。
嗯,他只要一直这样就好了…承钰想,只要我那个大幼稚开开心心地,他想干嘛他就干嘛去,我只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黄小红就见她那眼里拢起的朦朦胧胧的水雾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咦…她这是被人强喂了一嘴狗粮了吧?
承钰这神态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唉,爱情的酸臭味啊…
…
又平行穿回毓园,姚玮棕跟陈老师在钓鱼说着话。
如果承钰也在,就会听到,姚玮棕跟陈老师说的关于金誉的一些安排竟跟她所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姚玮棕敬重陈老师,他就也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跟长辈聊了下。
只不过对于平行时空里黄小红对承钰问的那个问题,他这个当事人还给了陈老师另外一个答案。
“…金誉那边我安排了一个行业跟管理上都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这对金誉的发展更有利。以后更多的由他来主持。我的重心会放在毓园跟广州那边。”
姚玮棕对陈老师解释,陈老师却罕见地发现他眼前这小伙子突然就有了几分毛头小子一般的样子了,因为他说,
“这样以后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阿钰了。”
陈老师…这小子的耳尖竟有些发红,这真的是刚才还对他侃侃而谈他那事业规划,还刚把金誉干了一票大动作的姚总么…
姚玮棕可能自己是没意识到的,他只是很自然地在说,“她现在要带班工作也忙,而且还有她自己的博士课程还有一些助教的活,太忙了。我就想时间空出来了以后能多陪陪她,支持她,一起跟她忙过这一段。”
陈老师…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说了一个好字。
“阿棕,你能跟我说这些情况,我是欣慰的。一般人要为女朋友做到这份上都难,你这样为她着想也是难得。”
陈老师视线投向池塘里的浮标,事业上他不担心面前这人,他对阿钰又能妥帖至此,就更显得之前他那过往被人三番两次地在阿钰面前提出来有些突兀了。
昨晚上阿钰是快两点才回来的,当然他这个做父亲的没说有什么不妥。今天女儿出发也是开开心心的样,这说明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沟通得很好的。
那他就更要为他们着想了,有些话也该要提醒的,也算是有备无患吧,让阿棕自己去掌握。
“阿棕,前几天晚上有个叫范秀敏的姑娘到家里来找阿钰…”
陈老师大概把情况跟姚玮棕说了一下。
姚玮棕听到自己那过去的名字就极快地皱了下眉,等到陈老师说完了他就道,“抱歉陈老师,这个情况我今天也是要跟您说明的。只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阿钰还在家里见过,阿钰又都没有跟他提过。
“阿棕,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听你说明什么,更不是指责你什么,而是你自己掌握一下,我估计阿钰是没有跟你说的吧?
你跟阿钰自己要沟通好,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有什么误会。而如果你的过去也还有误会,也要好好处理。”
陈老师尽量把话说的委婉,到了他这个岁数,看人看事的火候自是不必多说。
就他所听到的两次阿棕他那个前任,阿棕跟阿钰好像都并不太在意,这当然是好的,这两孩子感情正是浓的时候,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
但也许,他们不在意,有人在意。而以后会对他们有不必要的麻烦。
人心是最不可测的。尤其姚玮棕这样一个十足优秀的人,情感方面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的话,世人可能更乐意看到这样带着些小瑕疵的他,也会对他更宽容,但对阿钰可能就是十足看笑话的心态了,就像宴会那天晚上一样。
老父亲可看不得女儿受一丝委屈的。
姚玮棕点头,诚恳地道,“我知道的陈老师,您放心,这是我的疏忽,那天我堂哥他们也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让阿钰受委屈了,我会处理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