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媳妇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冷冷的看一眼顺子,一言不发的进了工棚。顺子开始见到媳妇有一点惊慌,当看到她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发飙,他心咚的落地了,脸色有点得意起来。他以为媳妇离不了他。但是媳妇来了小情人怎么办?他还没有带她去找私人小医院打b超查性别。如果是女孩怎么办?顺子打定主意先哄哄老婆,他知道她性格温和说话都是温言软语从来就没有脾气。就连顺子强势霸道的妈妈因为不喜欢她生的女儿而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她都是低眉顺眼没有抵触过。顺子全家认为没脾气的女人像面团好拿捏。
当冬子得到消息从项目部飞奔而来的时候,顺子媳妇刚刚走进工棚。冬子原以为他俩一见面就要干架,当看到场面静悄悄他又觉得诡异,空气中都透着不安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他把眼光投向远远站着的志军,志军冲他摇摇头,示意他淡定。
顺子讨好的跟在媳妇身后,嘴里小声说着,“媳妇儿,你看工棚里又乱又臭,我带你去住旅社好不好?这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你看这是我的床。”他之前偷偷叫一个工友把他的衣服扔在一个工友的床铺上了,伪装成他一个人住的样子。
顺子媳妇一声不吭,在工棚里一个床铺一个床铺地走过去。没有发现异常,扭头看一眼顺子,把他从上到下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一遍。顺子还穿着干活的劳保服,浑身脏兮兮的,看媳妇看自己,心虚的移开目光,仰起头望着工棚的石棉瓦棚顶。
其实,小琴本来在睡觉,听见动静醒了正要起来,却又听见顺子喊媳妇儿,吓住了,赶快拉过毯子把身体从头到脚遮住,翻身向里背对着外面。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只乞求顺子快点把他媳妇带走。
顺子媳妇走到门口,发现了关着门的那个小房间,停了下来,伸手去推,推不动。顺子一看脸都吓白了,急忙阻止,“这是别人的夫妻房,没人。”
边伸手推媳妇,想把她推出去赶快带她去外面住旅社。
顺子媳妇抿着嘴唇,眼神冷冷的看顺子一眼,手使劲一甩,甩掉他的手,又去推门,这下,她往右一扒拉,竟然滑开了。一步就跨进去,嗯?有人?熟悉的毯子?扬手一掀,一个女人蜷缩着玲珑的身子躺着。再一看,都是熟悉的顺子的东西。牛仔背包是她去街上亲手买的,枕头和毯子是结婚时的嫁妆从娘家带过去的,也是她和顺子在家共用过的物品。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敢动,顺子媳妇也站了十几秒。时间好像静止,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几乎每个人都预见到了即将爆发的一场两个女人之间的大战。每个人都做好了快速反应的准备。好像都在等发令枪响一样的紧张。志军和冬子快速跑到了工棚门口,工友们都围了过来。顺子先是吓坏了,“完了完了,免不了一场大闹”。随即脸色就恢复了正常,也罢,长痛不如短痛,要真打起来还是要护着大肚子的。所以,顺子反而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就在每个人都凝神静气的感觉到了“火药桶”的临界点的时候,顺子媳妇垂下头,浑身松弛下来,像鼓足的气球被戳了个气眼一样瞬间瘪了下来。她退了出来,转身大步走到工棚外拎起自己的行李一个不大的包裹往工地外走去。背脊挺得直直的。
每个人都呆住了,这没按正常的剧本来呀?顺子媳妇这是唱的哪一出?一般情况老婆发现老公的情人不都是扑上去歇斯底里的打骂发泄吗?把所有怨恨都撒在野女人身上,骂她狐狸精,抓破她的脸扯她的头发拽她的衣服。。。恨不得扒光她的衣服让她出丑,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勾引别人老公的坏婆娘。
顺子媳妇从找到工地到见到顺子到发现顺子床上的女人,全程没说一句话一个字。连志军和见多识广的冬子都懵了。俩人喊顺子“快追!”就撵了上去。
顺子媳妇走得很快,小跑一样的。天色将晚,她在这里除了顺子除了志军和冬子一帮老乡外举目无亲,她能去哪里呢?志军喊顺子“你快追呀,只怕会出事哦!”后面的顺子才加速抄近路拦住了媳妇。
他不敢伸手去拉老婆,只挡住她去
路。志军和冬子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嫂子,让顺子陪你去住旅社好不好?”
顺子媳妇不做声,只倔强的要走。看都不看顺子一眼。那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不屑于看他一眼,依然不说话要走。
志军从顺子媳妇的眼睛里看出了绝望和决绝。只有这种心态的人眼睛里才没有泪。不期望了,所以不会被伤害。但是只有被伤得心死的人才会不期望了。
看着她急急远去的背影,三个人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哪怕她走一晚上都要跟随着。
到了马路上了,夜幕还未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比白天更绚烂多彩。这个世界繁华美丽的背后有多少伤心事伤心的人,每个人像蜗牛一样背负着各自的人生或沉重或喜悦或失落或得意。几个各怀心事的人走在繁华的城市街道上,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满城璀璨的灯火,那是家的诱惑。在这异乡的城市,没有家的人只有漂泊。
志军看着前面顺子大嫂的背影,想起她和顺子结婚那天的喜庆场景,新娘一脸娇羞和甜蜜。婚后顺子出门打工,嫂子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养育孩子,地里田里的农活忙得像个陀螺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村里人都夸她能干,就像他们夸当年的妈妈一样。特别是生小孩的时候顺子都不在家。。。吃了多少苦啊!而嫂子婚前也出过门打过工,也曾有青春和梦想,却在嫁人后一切都被家庭束缚。她和千千万万个无法走出去的农村家庭妇女一样和那些无奈被扔在家里的孩子们一样,被安了个“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的名号。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做“留守妇女。”这个词本身就带着讽刺。夫妻常年两地分居,男人和女人出轨的都多。但是人们不会骂男人,顶多笑他风流,而女人一旦熬不住寂寞,都会骂女人不要脸。要脸的女人们过着守活寡一样的日子,要承受男人的背叛,很多还要受公婆的气。女人真难呐!
都知道这是个普遍的社会问题,可是因为底层农民的认知和学识有限,自己发不了声或者人微言轻,有识之士也不会把眼光投到这些底层的感情和精神层面上予以关注。
他想到了子君,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做的对,不然子君也有可能成为一个“留守妇女。”那是志军万万不忍的。可是,现实生活的残酷由不得你怜香惜玉。
志军觉得,顺子媳妇的不说话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志军和冬子心照不宣的不去打扰她,知道她此刻的心里可能正在经历着惊涛骇浪。她既然能冷静对待,必不是寻常女子。也定能有自己的应对之策。他们跟着是不放心她的安全,何况又是晚上了。至于顺子的小情人,没人顾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