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衍心中跟明镜似的，清楚这只是句玩笑话。
但她此刻的情绪还未完全从先前的波动中平复下来，客套话最后只化作嘴角边一抹略显牵强的微笑。
“你这恢复得挺快，我们原想你还会睡上一些时间，结果也不过几个小时，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一凌盯着李穆衍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缓缓点头，但说出口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样的话，夏施主大抵还要再睡上一些时间。”
“我会影响到夏夏？”
回想起她之前几次施展技能，都抽掉了夏熠阳的能量，李穆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愁了起来。
“倒也没什么大碍，牧言施主不必担忧。她只是需要多休养一些时候罢了。”
一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现下弘毅的事解决了，就该解决夏施主的事了。”
这句话虽未直言不讳，但其中蕴含的深意李穆衍怎会不明白。
一凌刚踏入门槛，甚至来不及寒暄几句，便径直提到了夏熠阳的名字，她听出了里边的急切。
“夏夏的魂体，很难在这里维持了么？”
一凌严肃地点点头，他拿起他面前还没装上东西的空碗道。
“我前些日子和夏施主接触，发现她能量消散的速度日益加快，再加上因为这场大战能量透支了数次，她现在的情况更为不妙。”
“我打个比方，若是我们的能量像是用碗装水，那夏施主便像是那竹篮装水，每时每刻都在往外泄，想要维持水有所剩余，只能不停往里添水。”
“若是添水不及，便可能枯竭而亡。”
这句话一出，在场几人默不作声相互对视一眼。
一凌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桌面，又补充道：“但神奇的是，她这几日的透支并没有出现任何性命之忧。我想，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的生命维持。”
他叹息一声，接着道：“但我们并不知晓这件东西是什么，所以趁着现在，得多知晓一些信息才是。”
“所谓有备无患，我想，我们还是提前做准备的为好。”
这话一出，李穆衍心口一疼，刚刚擦干的泪痕在眼角处又隐约有了复发的迹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传来阵阵刺痛。
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李穆衍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试图维持住那份故作坚强的表情和稳定的声线。
“那多谢一凌师傅的提醒，夏夏的事，劳你费心了。”
李穆衍和一凌不熟，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是祁九的师叔。其他便是大战时候，位居管理局高位的印象了。
没想到他对夏夏的事，竟如此上心。不管他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都是他的一片好意。
一凌苦笑一声：“万澈不在，我总不能丢他的脸吧。”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环顾一圈问道：“那小子呢？”
“祁九在守着夏夏，他……”
“行，那就让他守着吧，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不去招惹他了。免得这小子又对我说些不中听的话。”
一凌点点头，转头对着叶含星叮嘱着：“既然牧言施主醒了，叶含星你也找个时候去管理局办个权限才是，成为正式成员也该熟悉熟悉。”
“管理局？正式成员？”李穆衍想起来刚才李文钦就提到过的权限这件事，看向叶含星。
“嗯。祁九建议的，我要来寻你，进入管理局总归更有办法些。”
“我们管理局，待遇很好的。”一凌适时接上一句，“牧言施主若是有兴趣，不妨也一同加入管理局。”
“我？”李穆衍一怔。
“嗯，夏施主日后也许会离开这里，但你同万澈一般并不会。但你纯魂体的本质不会改变，依旧会有无数人盯着你。”
“有管理局的名头，于你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况且，你对外来纯魂体的认知自然是比我们多的，万澈的许多资料，你应当看得比我们明白。”
“你这是想让牧言继承万澈的衣钵？”李文钦给一凌盛了碗饭，不太赞同地看着他。
“有何不可？”对方回看一眼。
李文钦叹息一口气，看着李穆衍欲言又止。
最后嘴唇微张，道：“牧言你自己做决定吧。”
“嗯，我思考一下。先吃饭吧……”看道长的神情，李穆衍也没打算立刻下决定，含糊着过去了。
酒足饭饱，曲琬舟一时没事，也不着急离开小院，说自己恢复伤口还有些困，便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叶含星本想陪着刚醒不久的李穆衍，但被催促着去了管理局。
一凌说是不找祁九的茬，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自己这‘为情所困’的师侄，便主动替了李穆衍送烦人的位置。
毕竟去藏书阁找方法救人这件事，也得让祁九帮忙。
接过餐盘前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香囊。
“这是，温辞秋的魂念。”一凌将其交到李穆衍手心，“相比于弘毅，他的魂念实在羸弱，被同化了一部分，我们做区分的时候，也就剩这些了。”
李穆衍看着这小小的，薄薄的一个，沉默了片刻，握紧拳头，才收了起来。
“弘毅，真的死了么？”
“嗯，虽然……显得很不可思议，但这一次他确实死了。死得透透的。”
“好的。谢谢一凌师傅。”
一凌颔首，端着餐盘找祁九去了。
一下子，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李穆衍回过头来，看向没出声，安静喝酒的李文钦。
她思考了一瞬，还是没敢拿过酒给自己倒上。便在自己的杯子里续上了一杯茶水。
“牧言你这七日醉极好，自己不尝一尝？”
面对李文钦的疑问，她没有回答，以茶代酒喝了一口，反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道长，方便解答我几个疑问么？”
“你说。”
“弘毅在外面最后一个棋子的身份。”
“你什么时候知道温辞秋便是弘毅的？”
“以及。”李穆衍眼睫一抬，轻轻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