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没一会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城主府上下灯火通明似白昼。
议事厅的官吏们依旧安静的垂首站在那里,江大人都没有动,谁人又敢动呢。
金大带着侍从端着晚膳来给各位大人送餐。
江大人将他拉到一边的暗处,低声询问道:“少城主怎么样了?”
金大面色并不好看的摇了摇头,“江大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真凶。”
“老夫一定会尽力的。”江大人忍不住深叹一声。
云城的水又要浑了!
梧桐苑
外面跪着的,里面哭着的,还有忙碌的,看着乱成了一锅粥,实则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着各自的,谁也没有惊扰床榻上死寂一般的人。
端木雪一直被梦魇困扰着,气血翻涌让庄舅舅一时没法下金针。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脉像更是多次探不到。
庄舅舅也是心中纠结了好久,还是下了决心。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由翡翠打造的小巧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淡紫色的丹药出来。
庄宛如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端木雪的情况,当她看到那枚丹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阿弟,为什么要用忘忧丹?你要做什么?”
一句忘忧丹,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牧森跟江闻都知晓忘忧丹的用途,是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效用。
可是为什么呢?
庄舅舅无奈的深呼一口气,“小雪一直沉浸在梦魇中无法挣脱,她气息不稳已然诱发了身体里的沉疴,命在旦夕!”
他的话并不重,而是事实。
“只有让她心绪平稳下来,我才能下针给她封闭五感治病。”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又会知道端木雪用了忘忧丹能忘记多少事情呢。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庄宛如最先反应过来,“就算小雪会忘记我这个阿娘,只要她能醒来活下去,什么就都不重要了。”
“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牧森紧跟着附和。
江闻这么一个外人更没有资格发表什么意见了。
庄舅舅不再犹豫,直接将丹药给端木雪喂了下去,然后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照顾。
江闻更是住在了梧桐苑,赶都赶不走。
庄宛如念他深情,又以为端木雪对他也是有情的,也就放任不管了。
云城自十几年前内乱夺主之事后,第一次迎来了阴霾。
全城戒严,近乎封城的状态。
由江大人带领的护卫军几乎是在每家每户的搜查,就连官吏的府邸都是查了一个底朝天。
这种严密的搜查之下,不可能没有痕迹一无所获,只是早晚问题。
周家,盘踞云城百年的皇商。生意做到全国各地,用富可敌国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周家自牧森继任城主以来,每年所得银钱七成上缴国库。
因为周家当年是辅助叛贼内乱的罪魁祸首,牧森当时看着百废俱兴的云城,勉强饶过了周家之罪,并且签订了合约。
就是这样被压制的周家,在新家主继任后的这几年越来越一身反骨,不想再做云城的钱袋子。
原本周家主是打算让合约履行到牧森终老就结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少城主端木雪。
他顿时感觉周家一辈子都不会再登上先祖当年的巅峰。
杀心起,一切就都回不了头了。
其实,他们周家已经露了痕迹,只是江大人还没有查到实证,不敢轻易的上报。
封城一个月,周家倒是成了最能坐得住的。
按道理来说,周家行商封城的亏损可是不可估量的,偏偏周家主稳如老狗般不问不闹,诡异的安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谁先急了谁就输了。
道理都懂,却不见得事到临头真的会临危不乱。
最起码,周家主惶惶不可终日。
牧森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查出幕后真凶,不杀死不罢休的架势。
敢在云城刺杀他的女儿,那跟踩在他头上打他女儿有什么区别,绝对忍不了一点。
庄家虽然一直低调,但是百年根基的关系网还是没有废,庄宛如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的逐条分析情报。
当她有六成消息表明是周家所为时,她几次都要提起长枪冲到周家去,被牧森生生的按住了。
没有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
现在正是攻打荒域关键时期,燕将军还在带军需要银钱的支撑,不能冲动。
气的庄宛如成婚以来第一次跟牧森分房睡了。
牧森也是又气又急的,整日里连个笑脸都没有,沉着脸苦大仇深的很。
蓝东身故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才传到顾屿的耳中。
蓝修难以置信的看着送来的情报,好几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蓝东怎么会死呢?在他的认知中云城可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端木雪在云城被刺杀,就连蓝东都身死,那得是多少人啊?
顾屿看着情报,想起当时在皇家别院看到的满身是血的端木雪。
那般围观之下,她都没事,为何在自己的地盘就能被重伤到昏迷不醒两个月之久。
明日就要进军荒域腹地了,他此刻的心急乱如麻,想要冲到云城的心一直在摇旗呐喊。
蓝修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主上,陛下密诏。”
他双手将蜡封完整的密旨放在顾屿跟前的书桌上。
顾屿盯着那密旨久久没有动手,他最后苦笑起来。
打开密旨,上面是李宸写给他最想看到的消息。
端木雪云城被刺杀,重伤昏迷。庄神医竭力救治已无性命危险。战事为重,勿要辜负!
重点都在最后的八个字上面。
离开上京的那一晚,李宸给了他承诺,那么他就要守诺。
他笑的一脸轻蔑,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残月,就那么沉静的站了一夜。
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蓝东最终还是死在了云城,当初他是有想过让蓝东死在云城的,可是后来再让蓝东去云城,他是希望蓝东能继续活下去的。
毕竟是从小守护着自己长大的人,心里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四大死士,如今只剩蓝修一个人了。
蓝修这会正坐在树杈上,给自己灌着酒。
这些年,他最亲密的同胞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心中有种很荒凉的感觉。
他扬手对着夜空中的残月举起酒壶,“下辈子,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这一世,就保佑我好好的守着主上吧。”他的声音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