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落在脸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细雨蒙蒙逐渐变成大雨瓢泼,那颗土里的脑袋才缓缓睁开眼。
祂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夜晚深色的星空,也不是笼在脸上的枝叶花瓣,而是一张可以笼罩住自己头颅的伞面。
还是粉色的。
见状,红神脸上露出疑惑神情。
疑惑不会走远,只会从一只虫脸上转移到另外一只虫脸上。
\"what's this?\"红神脸上疑惑更甚,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出现一把伞。
充当好虫的沈青青撑着伞,温柔地笑着。
旁边负责给沈青青拿伞,想要赢一波好感,却发现自己是在为他虫做嫁衣的萨恩斯特手感火热,想要一把掐死红神的心达到顶峰。
感受到莫名的恶意,红神瑟缩了下脖子,仰头看着为祂撑伞的沈青青,发出疑惑。
祂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给自己撑伞。
神明的力量来自万物生灵,来自四时交替,来自亘古不变的属于生命的勃发。
对祂们而言,能够待在泥土里感受微风裹挟着雨点滴落在身体上,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
“淋雨会感冒的。”这句话她并没有用英文,而是下意识地使用自己所熟悉的汉语进行回答。
红神听了以后皱起眉头,仿佛在思索般低下脑袋。
沈青青以为祂是听不懂汉语,于是便想要用自己浅薄的英文知识来表达淋雨感冒的意思。
不等她开口,红神便率先发言:
“受冷,风寒?”
祂微眯起眼眸细细观察她的表情,不肯放过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看到沈青青如意料之中般露出震惊不解的神色,红神满意地点头。
“原来你会说汉语的!”她以为这个世界的神全都是说英文的呢。
这下更有利于他们间的交流了。沈青青内心雀跃欢呼,两颊微红,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
英文和中文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虫都清楚!
沈青青眼眸亮亮的,弯下腰与红神埋在土里露出的脑袋平视,语气比之前更加轻柔:
“红神, 你见过另一个世界吗?”
她指的是地球。
红神不了解她口中的其他世界是什么东西,“那是何物?”
“就是……嗯,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她边说边用一只手比划着,“那颗星球上有像我一样的‘人’,你可以用‘人类’来称呼他们。”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身临其境一样描述着她所熟悉的人和事,包括那里的交通方式,服饰理解,人文地理,科技水平……
尽可能多地给予对方描述,以期望能够得到肯定的回答。
听完沈青青的描述,红神摇摇头,接着用没有感情色彩的声调平静陈述道:
“过去有,现在无。”
不多时,祂竟是也学会了她的说话方式,用白话文的方式与其交流,
当得知自己的星球早已陨落,她现在生活的是星际第几纪元,而属于地球的时代却是第三纪元的时候,沈青青怔住了,接着伞面倾斜落地,双手掩面。
静静守护着她的萨恩斯特看到她的动作,以为红神惹恼了她,猛地冲上前想要给祂一点教训,却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虫母,虫族的宠儿,此时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散落的发丝垂落在泥泞潮湿的泥土上,肩膀微微颤抖。
细细听去,还能从风中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
萨恩斯特嘴唇翕动了下,身为虫族的本能让他想要冲上前紧紧拥抱住他的虫母,然后用世界上最柔软的绸缎绫纱包裹住她,用虫族身体中最柔软的部位贴上微红的脸颊,以心腹内里的忠诚疯狂地、贪婪地、不择手段地爱护她。
可……他的脚步在距离虫母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虫母的伤心,似乎并不能用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一次抚慰治愈。
她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那些被他视为‘配得上虫母’的珍宝,并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
可能当他怀抱珠宝钻石走上前,得到的不是夸赞,而是嫌恶。
虫族恐惧嫌恶,恐惧来自虫母的嫌恶。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小心地、谨慎地、悲戚地、绝望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沉默终究蔓延开,伴随着疾风暴雨的激烈,在滚滚雷声中匍匐蜿蜒。
最后的最后,萨恩斯特也弯下脊梁,单膝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外套将珍宝重新紧紧包裹在怀里。
“我永远,永远,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
“我很庆幸能够遇到您。”萨恩斯特抓住她的小手,将它放到自己胸前,迫使沈青青抬头与自己对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您听这是什么。”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肩负起将血液泵至全身的职责。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在暴雨雷电中予以真诚告白。
“它告诉我一件事,它在为您而跳。这是独属于您的生命,您能不能不要抛弃它。”
萨恩斯特将怀里的沈青青抱的更紧,恨不得揉碎按在骨头里,将全身沾满她的气息。
像是在回应一般,他们的心脏开始保持同频跳动。
轻轻的一吻落下,沈青青恍惚中听到他在说着什么,只是雷雨暴虐,她没有听清罢了。
……
“唔嗯……”
沈青青是在一张大床上醒来的,她伸了伸自己的懒腰,眼皮都还没有睁开就感觉浑身如同被飞行器碾过一般酸疼不已。
皱起小脸在床上翻滚,试图通过滚动的方式让大脑暂时忘记酸痛肿胀,却在翻滚时碰到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
“嗯?”沈青青刚开始还有些迷糊,不知道那是什么,随即忽然睁大双眼,身体仿佛触发被动机制蹭的一下子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硬硬的,却又热乎乎的东西。
只见萨恩斯特侧躺在床上,单手支头,嘴角噙着笑,正暧昧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沈青青总觉得今天的萨恩斯特不对劲。
目光在他身上飘忽不定,猛的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有一片薄布。
见沈青青看来,萨恩斯特还故意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精壮健硕的肌肉,以及手里的浅粉布料。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沈青青脸瞬间充血,嗷的一声扑了过去想要将自己的小衣夺回来。
哪料萨恩斯特却收回了布料,不仅如此,还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
沉沉的低笑从头顶传来,沈青青听着脸更红了。
他说:
“青青真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