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国土不如北庸广阔,实力也不如北庸强大。
婳儿及笄已有一年,原本早就该成婚生子,奈何西境年轻俊秀皆入不了她的眼。
再加上身为西境最出色的公主,她背负着为国维持和平的使命。
与其让她嫁到人生地不熟,且毫无根基底蕴的南诏,北庸才是最好的选择。
“婳儿?皇姐说的可是你与西境国君的女儿?”相比平时的威严与肃穆,此时的皇帝就像个平常人一般,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诉着家长里短,“虽不曾见面,我这个舅舅可是久仰她的大名。”
安荣扯唇一笑,随后又快速敛去笑意,“虚名在外不值一提,眼看婳儿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岁,我实在不忍心让她独自一人前往南诏,因此今日斗胆恳请圣上,为婳儿指一门合适的婚事。”
“这......”皇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若是寻常人的婚事他指了也就指了,可慕容婳不一样。
她是西境国君最为看重的女儿,也是付出了最多心血的女儿。
虽分不清是单纯的父爱还是另有用意,但西境国君舍得就这么将她嫁到北庸?
若是不舍,那今日的赐婚便会将两国维持已久的和平打破,而北庸是过错之方。
皇帝仍旧笑着,笑容中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婳儿毕竟是西境的公主,即便身为舅父,她的婚事我亦插手不得,此事恐怕要让皇姐失望了。”
“这是为何?”安荣脸上得体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一国公主注定难逃和亲的使命,与其嫁去南诏,不如回归母亲的故国,皇上为何不应允?”
“若此事是你与西境国君的意思,朕自是不会拒绝,但此事西境国君知情么?”
此话一出,安荣心下慢了一拍。
他说得没错,此事婳儿的父皇的确不知情。
据她所知,南诏太子即将选妃,而君上也曾向她提及此事。
如今西境皇室只有两位适龄公主,另一位论相貌学识和身份都远远比不上婳儿。
所以她猜测君上是想将婳儿嫁到南诏,成为南诏的太子妃,以此来拉拢南诏国壮大自身。
她知道这就是身为一国公主的使命,既享受了皇室的尊荣和百姓的供养,就要付出自身去回报。
可思及自己那艰难的过往,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想当初,初到西境的她因一路奔劳,水土不服,到达西境时已是花容失色。
只一面,君上就彻底对她失去兴趣,整整三个月不曾来过她的宫中。
那三个月里她受尽冷眼与嘲笑,明明自身身份高过后宫任何一位妃子,可见到她们总会觉得抬不起头。
身边宫女曾问是否将此事传回北庸,请北庸国君做主。
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宠不宠幸自己是君上的自由,任何人也无法干涉。
后来她汤药不断,为的就是早日将身子养好,恢复往日的艳丽模样。
时间一过就是半年,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她早已适应了西境的生活环境,精心调养之下容色比来西境之前还要娇媚几分。
她制造机会,与君上邂逅在深夜的湖边。
那一夜,她使尽浑身解数,让君上对她食髓知味。
自此才改变了自己受人嘲讽的命运,摇身成为最受宠的荣妃。
可即便她已经虏获了君上的心,又替他生下一儿一女,皇后之位也始终和她无缘。
身为北庸的公主,她可以是君上的宠妃也可以是皇子和公主的生母,唯独不能是西境的皇后和太子的母亲。
因为北庸比西境强大,西境防着北庸的同时也在防着她这位北庸公主。
而南诏地处西境北面,与北庸有着较远的距离,南诏国人擅毒不擅战,实力与西境不分上下。
若是婳儿成了南诏的太子妃,今后西境与南诏便是姻亲更是盟友。
两国若是结盟,离他们最近的北庸首当其次会成为他们的攻略对象。
一旦事成,她这位亡国公主也将面临死局,成为西境后宫的亡魂之一。
想到这里,她冷汗涔涔,心下发慌。
不,她不愿接受这样的死局,所以即便冒着惹怒君上的风险,也必须断了西境与南诏的结盟。
一刻钟后,叙话结束。
恒王和安仪先后离开,安荣选择留下来。
她双目幽深地看着皇帝,“你可知西境与南诏若是联姻,北庸将要面临什么?”
皇帝走向窗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龙袍熠熠发光,宛如至高无上的神明降世。
目光远眺,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看穿世间一切虚伪和阴谋。
“西境与北庸,你觉得南诏会选谁?”
简短直白的言语如同天音在殿中回荡,带着绝对的分量和力量。
安荣当场愣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原来他早已知晓君上的野心。
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可见对于君上的谋算他根本不放在眼中,他有绝对的把握,南诏不会选择和西境联姻。
望着那成熟且威严的背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成长到如此地步,再也不是当年需要靠着和亲才能稳固局面的年轻帝王。
“就算是这般,我只想给婳儿一个安稳,如此也不可么?”安荣尝试着继续说服皇帝。
皇帝还是那句话,“只要西境国君同意,北庸男儿任凭慕容婳挑选,朕说到做到。”
安荣的手止不住发抖,内心的惊惧也在这一刻到达巅峰。
因为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君上对婳儿到底是真实的宠爱还是带着利用的算计,万一联姻不成,他走了什么极端之路,那么最终沦为牺牲品的人会是谁?
婳儿是她捧在手心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眉眼逐渐染上冷意,不管如何,此番她都会让婳儿留在北庸。
只要是婳儿看上的男子,不惜一切代价,她都会让他成为婳儿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