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时新雨开始烧饭,先用刀在鱼肚上划出十字花刀,放在锅里过油,盛出之后再把改过刀的豆腐下到油锅里,用煎鱼的底油把豆腐两面煎的焦黄,然后放一起焖煮。
所谓千滚豆腐万滚鱼,豆腐和鱼碰撞出的味道味道香浓。
十安在边上烧锅,不时的站起身来凑到锅边闻一闻,时新雨把揉了一点黄面,围着锅边贴了一圈饼子。
打开锅盖的时候,蒸汽弥漫了整个厨房,全是鲜美的香味。
两人被肥美的鱼肉香掉了舌头,竟然一起吃掉了整整一条鱼。
吃的时候没感觉,等回过神来看到满桌鱼刺和空空的盘子也是很吃惊。时新雨看着吃的香喷喷的十安心里十分满足。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尽量用那20颗鸡蛋做出花了,但捉襟见肘的生活条件摆在这儿,如今有鱼肉改善生活着实让人满足。
晚上西厢房里一室桂花的香气,是时新雨傍晚从树上摘得两枝,放在了床头的木箱上。
她美滋滋的哼着歌给两人的枕头套上洗干净的枕巾,余光看着十安从后头爬到了床上。
她本也打算吹了灯睡了,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往被窝里钻的十安说:“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但这才多久,不太合理呀。”
十安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时新雨招招手:“下来下来。”
十安不知要做什么,但仍然老老实实的从床上下来。
时新雨让他靠在厢房的门后,自己去东屋把短把锄头拿来,用指头压着十安的头顶对着门板比划了个印记,然后把十安扒开,刻下划痕。
“以后隔段时间就比一次,看看你有没有长高”,时新雨一边刻划痕一边说。
十安有些害羞又有些欢喜的看着时新雨,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约定的日子,时新雨一大早就带着十安去了韩婶家。
院外已经支起了2口大锅,水已经烧滚了,冒着蒸汽。
韩婶招呼着他们进来,一个肩膀宽厚的汉子想必就是韩叔了,韩婶拉着时新雨和韩叔介绍:“这就是你韩叔,这就是西边的那姐俩,那天的大鲫鱼就是这姐俩送的。”
时新雨和十安笑着喊韩叔,韩叔面皮稍微扯了个弧度:“以后有事就找你婶子,你俩单独过营生不容易,听你韩婶说喜欢吃鸡蛋,等中午吃完席让你婶子装点带回去。”
时新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来帮忙的哪能连吃带拿。”
十安跟着韩叔后面烧锅抱柴火,时新雨一边和韩婶闲聊一边手脚麻利的切菜洗菜,时不时的分出两眼看门外的十安。
等把菜都备好、热水米汤都烧好,日头已经升上来了,韩婶喊十安和时新雨来吃早饭,两人过去一人拿了一个窝头吃了起来。
大锅上还蒸着2颗鸡蛋,韩叔拿给她俩一人一个,时新雨赶忙摆手推辞着,十安更不会伸手去接,就这样推拉了两下。
韩婶哎了一声:“韩叔给你拿着你就吃,客气啥,起这么早来帮忙连颗鸡蛋都不吃,怎么,还要我和你韩叔给你们算工钱?”
韩婶是个做事利索心直口快的人,她这样一说,时新雨也不好拒绝,只能把鸡蛋接过来,给了十安一颗,把另外一颗塞到一旁吮手指的小宝手里。
韩婶韩叔两人看着哎了一声,时新雨笑着说:“还是娃娃呢,得吃点荤的,有营养才能长得高。”
听到时新雨的话,韩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窝头:“本来我家老二下面还有一个三凤,前些年给她说了邻村庄户的人家,可她死活不愿意,我跟你韩叔说了她几句,就跟着溜乡的货郎跑了,这都三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时新雨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仅着安慰的话说宽韩婶的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三姐已经在别处安家了,等她能脱开身肯定会回来看你和韩叔的。”
韩婶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那货郎是个鳏夫,比我家三凤大了十来岁,不知道对三凤怎么样,唉,这些年你韩叔就在镇上到处做小工,一是给老二存钱娶媳妇,二是想着能不能碰到那个货郎,唉。”
“年纪大些总是心智成熟些,肯定会更疼惜三姐的”,时新雨看着这个思念唯一女儿的妇人,已经开始没有逻辑的胡言乱语,只想着能开解她。
倒是十安,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盯了她一眼,时新雨也没在意,不一会十安的手从她手臂内侧伸出来摸到她的手,她嫌他作怪,牵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韩婶听着她的话眉头似乎舒展些,时新雨也松了口气。
吃完饭韩叔已经用借来的板车拉了几个长条板凳到院子里,还有倒扣着的两个大方桌,几个人把方桌抬到院子里,又把长条凳一条条摆好。
庄户人家的时间总是格外贵,一家老小的吃喝都是从地里刨,要来吃席的村户也是等日头高悬才从地里出来。
等陆续有人上门的时候时新雨已经和韩婶一起捏了两锅窝头,唯一的荤菜炖猪肉也在锅里了,现在就差给韩婶打下手炒几个素菜就齐活了。
韩婶韩叔赶着十安和时新雨去上桌吃席,时新雨死活不愿意,说要帮着端菜端汤,韩婶看着叫不动她,攥着十安的胳膊把十安按在了席上。
十安回头看时新雨,喊了声姐姐,韩婶大嗓门:“喊你姐干啥,你在这做着吃,比你姐自己吃她还高兴哩。”
时新雨看着十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再管他,只自己把菜装到盘子里。
又听到韩婶和其他人寒暄,说山脚之前那个空院子来了人家,是小姐俩,之前在别处,爹妈走了又回来的。这是那家的小阿弟,俊俏的很。
又听到说阿姐在厨房帮忙,那是,一双大花眼,比她阿弟还白。。。
外头已经吃起来了,各种妇人孩子老汉的声音,一个赛过一个的大嗓门,说着老韩家的老二这样倒插门去了镇上也好,直接分家还挺干脆,又说今年麦子收成不好,谁家的娃娃说亲。
时新雨默默听着,心道原来是这样,只听韩婶说家里老二娶媳妇,但既不见老二的人影,也没看见新媳妇在哪,原是倒插门去了镇上。
时新雨在厨房里帮着盛菜刷锅,韩婶掌勺,韩叔和村里的老汉坐在一桌喝酒。
端菜的时候时新雨在人群中找了下十安,发现孩子正噘着嘴盯着她她,把她逗得想笑,抿了抿嘴垂着眼睛进厨房了。
等把几个素菜炒完,韩婶把各种素菜都留了一点出来。
小宝人来疯,到处乱跑,这个人喂一口那个人喂一口的。
外面是安静了一瞬又忽然嚷起来的,各种吵闹的声音夹着一声声叫喊,时新雨和韩婶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太对劲,探出头去看时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摆了三张吃席的桌子,现在人都聚到了靠墙跟的那张,时新雨心里一惊漏了一拍心跳。
向着人群里冲过去想扒开找十安,凳子横七竖八的摆着,时新雨被绊了两下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