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们乱作一团,匆忙封锁皇宫各个出口的时候,我站在母皇身后。
这时,一位年轻宫女怯生生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磕磕绊绊地说道:“陛下,奴……奴婢刚在花园附近,看到一个黑影闪过,瞧着特别可疑。”
母皇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如鹰的光芒,急切地追问:“你可看清那黑影的去向?速速说来!”
那宫女赶紧伸出手,指向花园的方向,声音都在发颤:“往那边去了,奴婢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没敢跟上去。”
我跟着母皇迅速带人赶到花园,众人一番搜寻,终于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虽说成功拿下,可谁能想到,他竟趁众人不备,当场咬舌自尽。
殷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身子直挺挺地倒下。
母皇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怒声大骂:“你们这些废物!竟然能让他在朕的面前咬舌自尽,一群饭桶!”
这时一名宫女,喘着粗气说道:
“陛,陛下,崔……崔大人好像,好像有些要醒了。” 听到这话,母皇顾不上再斥责众人,抬脚就朝着寝殿快步走去。
我也急忙跟上,心中默默祈祷崔相能平安无事
母皇心急如焚地跨进崔相休养的寝殿,我紧跟其后,殿内崔相面如金纸,紧闭双眼,额头布满汗珠。
母皇疾步走到榻前,握住崔相之手,急切呼唤:
“崔景鸳,你醒醒!”
崔相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满是虚弱与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认出了母皇,便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母皇赶忙按住她,温声道:“你重伤在身,不必多礼,此次你为朕挡下致命一击,朕欠你一条命。”
崔相气息微弱,却透着坚定:“陛下,臣……臣无用,不仅未能护陛下周全,还连累陛下担忧。”
母皇眼眶微红,拍了拍崔相的手:“说什么傻话,你安心养伤,朝中之事朕自会处理。”
说罢,母皇转头看向一直候在一旁的太医,沉声道:“再给崔爱卿仔细诊治一番,务必调配出解药,若是救不回崔相,你们整个太医院都别想好过!”
太医们立刻战战兢兢地围了上去,又是把脉,又是查看伤口。
许久,为首的太医面色凝重,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陛下,此毒乃西域特有的‘寒魄幽毒’,毒性霸道,无色无味,中者全身血液仿若被寒霜冻结,生机渐失。”
“这毒需用生长在西域极寒之地的‘雪心兰’、‘冰髓草’,再辅以南海深处的‘鲛人泪’,方能炼制解药。”
“只是这些药材极为罕见,月朝境内难寻踪迹。”
母皇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派人前往西域搜寻‘雪心兰’和‘冰髓草’,再遣最得力的水师,出海寻找‘鲛人泪’,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凑齐药材,救崔爱卿性命!”
走出寝殿,母皇即刻召来心腹将领,安排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快马加鞭赶赴西域,一路登船出海。
太医们日夜守在崔相榻前,精心医治了整整三个月,母皇也在这半月里几乎未曾离开寝殿,衣不解带地陪伴着。
这日,崔相强撑着坐起身,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也十分微弱。
她看向母皇,艰涩开口:“陛下,臣……臣想回府里医治,实在不想再在这宫殿里了。”
母皇一怔,眼中闪过担忧,刚要开口,崔丞相又接着说道:“陛下,臣心里清楚,怕是时日无多了,想在最后的时光里,陪陪家人,还望陛下成全。”
母皇眼眶瞬间红了,握住崔相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不要胡思乱想,说过一定会医治好你,就一定能做到!朕已加派人手,日夜兼程寻找药材,解药很快就会有了。”
崔丞相微微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满是释然:“陛下的恩情,臣无以为报。”
“只是这毒在身体里,每日都如万蚁噬骨般难受,臣……实在熬不住了。” 说着,眼神望向殿外。
母皇沉默片刻,终是不忍拒绝,叹了口气道:“好吧,朕准你回府,朕会让太医院最得力的太医跟着你,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延续你的性命。”
崔相费力地拱手行礼:“谢陛下。”
母皇亲自安排了软轿,将其送回府中。
看着崔相离去背影,母皇喃喃道:“一定要撑住,朕定会救你。” 而我站在身后,担心娴儿会受不住。
外出寻药队伍如石沉大海,迟迟未归,且已然没了任何音讯。
我心中满是忧虑,既担忧崔相的病情因缺少药材而愈发沉重,又心疼谨娴在这艰难时刻所承受忧伤。
念及于此,我便常抽空前往丞相府看望她,期望能给她带去些许慰藉。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我轻车简从,抵达丞相府。
府门前,管家早已得了消息。
匆匆迎出,身后还跟着崔谨娴和她的父兄们。
他们忙整衣行礼,动作虽不失礼数,可我分明瞧见崔谨娴眼底的憔悴与疲惫。
我赶忙上前,亲手扶起他们:“大家都不必多礼,今日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探望,并非长公主的架势。”
崔谨娴微微颔首,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多谢长公主挂念,还劳您亲自前来。”
崔眠亦是一脸感激,拱手说道:“长公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只是眼下父亲病重,家中上下一片愁云惨雾,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长公主海涵。”
我摆了摆手,看向崔谨娴,柔声道:“谨娴,我来看看你,也想知道崔大人的病情可有转机。”
她微微摇头,眼中泛起泪光:“还是老样子,每日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实在心如刀绞。” 说罢,泪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白日里,身为长公主,需在众人面前维持端庄稳重,可到了夜晚,忍不住对她牵挂,于是,我总会乔装打扮一番,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前往丞相府。
夜色如墨,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丞相府后墙,翻墙而入,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快步走向她的闺房。
等确定四周无人后,抬手轻轻叩响了窗户。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她轻柔的脚步声,窗户被缓缓打开,那憔悴却依旧动人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惊喜与感动,忙侧身让我进去。
她刚从崔丞相的房间过来,照顾母亲耗费了太多精力,整个人神色疲惫。
我心疼不已,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靠在我的肩头,身子微微颤抖,压抑许久的委屈与疲惫瞬间决堤。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随后扶着其坐到床边,站在她身后,双手温柔地为她揉捏着肩膀。
“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崔丞相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我轻声安慰着。
如此时日一天天维系着,每一晚的相聚,都成了我们在这艰难时光彼此的慰藉。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回到闺房,可不同的是,手里还多了一壶酒。
眼神有些迷离,平日里的温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与怅惘,她缓缓将酒放在桌上,动作轻柔。
“今日,咱们喝点酒可好?”
她开口,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却又不忍拒绝,只得轻轻点头,她熟练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我,自己拿起另一杯,仰头便是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她却好似浑然不觉,又接连喝了好几口。
“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母亲撑不下去,害怕失去她……”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泛红,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满心疑惑,实在不解她今日怎么突然没来由地如此恐惧,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抽抽噎噎地说道:“母亲方才已经和我交代后事了。”
说罢,又接连灌下好几杯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襟。
很快,她就有了醉意,眼神愈发迷离,身子也开始轻轻摇晃,缓缓朝我靠过来,带着哭腔,近乎哀求地说:“沄儿,今日陪我一夜好不好?不要走,我真的需要你。”
望着这副模样,我的心疼得厉害,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抬手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而后缓缓凑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崔谨娴像是被这温柔的举动点燃了心底所有的情绪,微微仰头,主动将唇贴上了我的唇。
这吻带着酒的辛辣与温热,她的唇自我的唇畔慢慢游移,最后落在我的脖颈处。
我正沉浸在这份复杂而又浓烈的情感中,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她竟咬了我一口。
那疼痛并不剧烈,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似是宣泄,又似是依赖。
牙齿轻轻嵌入我的肌肤,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像是在这一刻,将所有压抑的痛苦、恐惧和不安,都通过这一咬释放出来。
我没有躲开,只是抬手轻轻环抱住她,任由这样独特的方式,倾诉着内心的悲戚。
过了许久,她缓缓松开牙齿,在那咬过的地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致歉。
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满是脆弱与依赖,我心疼不已,轻轻将其抱起,走向床边,动作轻柔地把她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你呀,醉一回也好,这些日子辛苦了,正好发泄一下。”我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疼惜。
话落起身,打算去吹灭一盏烛火,让房间暗一些,这样她能睡得安稳些。
可就在刚迈出一步时,腰间突然一紧,崔谨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紧紧环住我的腰。
我微微一怔,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紧接着,微微仰头,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吻带着酒的醇香和独有的气息,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依赖。
一开始,只是轻轻触碰,像是在试探,而后,她的舌尖轻轻探出,与我的舌尖缓缓交缠。
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沉沦,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唇分。
我气息微喘,刚要开口,“你……”
她便抬起手,葱白指尖轻轻覆上我的唇,带着微微颤抖的细腻触感,悄然止住我未出口的言语。
眼眸似笼着一层薄雾,尽是眷恋与不舍。
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低低说道:
“就这一回,让我随性些。”
“此后,我要守孝三年,不能再与你……” 话未说完,却如重锤,瞬间让我明白她的心意。
昏暗房间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晃动,映着我们的身影。
望着那深情又无奈的眼眸,眼眶渐渐湿润,五味杂陈,紧紧握住她的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床帘被轻轻放下,隔绝外界纷扰,留下这方只属于我们的私密天地。
她动作轻柔缓慢,指尖轻触,衣物悄然滑落。
手缓缓抬起,从我的脖颈轻轻划过,带着丝丝温热,一路向下,掠过微微起伏的锁骨,沿着脊背,所到之处,皆是难以言喻的触动。
最后,手停驻在某个地方,我的呼吸瞬间紊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 ,倾诉着平日里难以启齿的爱意与眷恋。
直到天色微亮,窗外渐渐有了鸟鸣声,我们才在疲惫与满足中相拥而眠。
良久后,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眉眼间带着慵懒与昨夜残留的缱绻。
我侧身,静静地凝视着,手指轻轻抚过娴儿的脸颊,心中满是柔情与眷恋。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中倒映着我的模样,仿若藏着一整个星辰大海。
“你醒了。” 的声音还带着些晨起的沙哑,却听来无比动听。
“嗯。” 我轻声回应,而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然而,现实的沉重很快如潮水般涌来。
外面传来管家匆忙的脚步声与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提醒着新的一天已然开始,而即将面对的,是难以逃避的分离。
我们默默起身,为彼此整理好衣物,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舍,她为我系好衣带,手指在我的领口处停留片刻,似是想要将这一刻深深铭记。
我抬手,轻轻为她挽起散落的发丝,别上一支简单的发簪。
“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这一句叮嘱。
娴儿微微点头,眼中再次泛起泪光。
“你也是,要按时用膳,别太操劳。”
离别时刻终究来临,我轻轻推开窗户,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踏出丞相府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
几日后,崔相还是没能扛过病痛,阖然长逝。
整个相府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崔谨娴身着素服,面容憔悴却神色坚毅。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忙碌于葬礼的身影,心中满是心疼却又无法靠近。
守孝的三年里,我只能在暗中关注着娴儿的一举一动,偶尔,会乔装成普通人,在她可能出现的街头巷尾远远看上一眼。
每一次看到那清瘦的面容,都恨不得立刻走到身边,给她安慰。
时光匆匆,三年转瞬即逝。
在一个春日的午后,我再次来到丞相府。
这次,以长公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府门前。
管家通报后,崔谨娴很快迎了出来。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温婉。
我们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笑之中。
我轻声说道:“崔大人,好久不见。”
她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长公主,别来无恙。”
春风拂过,吹起鬓边的发丝,望着眼前的人
那些被尘封的爱意,即将在这个春日重新绽放。
后来她官职恢复,再度回到朝堂任职。
我也像往常一样,与她在朝堂上并肩作战。
只是母皇对我愈发信任,时常拉我到御书房一同批阅奏折,还悉心教导权衡之术,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回府,夜夜都宿在宫里。
这天,同往常一样,正专注地处理公务,母皇就各项事务询问我的见解。
我认真作答,言语间尽是对朝局的分析与看法。
正说着,母皇突然起身,像是要走到书案前取什么东西,可刚迈出几步,便毫无征兆地,身体猛地一歪,险些摔倒,紧接着便双眼一闭,昏聩过去。
我大惊失色,慌乱地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边喊着,一边箭步冲过去,稳稳地扶住母皇瘫软的身体,双手因紧张而颤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可又一片空白。
“太医!快传太医!”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紧紧抱住母皇默默祈祷。
片刻后,太医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地为母皇把脉我在一旁焦急踱步。
太医眉头紧锁,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陛下这是积劳成疾,再加上近日忧思过重,气血亏损,才突然昏厥。”
我心下一沉,虽知母皇平日操劳,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此后,便主动承担起更多政务,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直到深夜才歇下。
朝堂之上,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竭力维持朝局稳定,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心生质疑,暗中揣测我是否有揽权之意。
娴儿察觉到我的艰难,时常在朝堂上出言支持,私下也出谋划策。
我们一同商议应对各方压力的办法,并肩作战的默契一如往昔,然而,随着局势愈发复杂,面临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一日,我正为一道棘手的政令发愁,她前来求见,递上一份详细罗列了推行政令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相应的解决办法。
看着这份凝聚着心血的字迹,心中满是感动。
在她的襄助之下,政令推行一帆风顺。
我郑重举荐,提议将崔谨娴擢升为丞相,任命宋眠为武义郎,安排宋伪预担任刑部尚书。
母皇对这些提议一一首肯,此时,她已然意识到昔日对前丞相有所亏欠,而崔谨娴一家的作为,也让母皇对他们信赖有加。
然而,岁月不饶人,曾经那个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君主,如今却常常被病痛缠身。
有时在朝堂议事,母皇会突然神色恍惚,甚至昏聩,对大臣们的奏请难以做出清晰的判断。
朝中大臣们见状,纷纷进言,提议效仿前朝旧例,实行垂帘听政。
于是,一道明黄色的珠帘将朝堂分隔开来,母皇在帘后,我则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代替母皇接受百官朝拜、处理朝政。
起初,每一项决策我仍会在退朝后向母皇细细禀明,可随着她病情的加重,已无再过问朝堂之事。
我深知这龙椅之上的责任重大,每日审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与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推行新政,整顿吏治,关心民生疾苦。
在这期间,不乏有大臣对我摄政心怀不满,暗中掣肘,但我都一一化解了这些危机。
时光匆匆,母皇终究没能战胜病魔。
那一日,宫中传来沉重的钟声,母皇薨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继而传至天下。
我身着素服,守在母皇的灵柩前,往昔与母皇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有过争执与欢笑。
而如今,我已肩负起整个月朝的重任,将带着母皇的期许,继续前行,守护这万里江山 。
守孝的二十七日期限一满,我便着手筹备登基大典,皇宫内外一片喜庆,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庄重而又热烈的氛围,皇家仪仗队整齐肃穆。
大典前夕,我独独让娴儿检查登基所着的衣物,在这宫中,旁的人我皆信不过,唯有她能让我安心。
然而,变故突生。
大典之上,我手持香烛,虔诚地向天地祖宗上香时,火苗竟毫无征兆地蹿上衣袖,瞬间燃烧起来。
一时间,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心中慌乱至极,但仍强装镇定,迅速让人扑灭了火焰。
大典结束后,径直回到御书房,即刻传唤了娴儿,我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娴儿,今日之事定有蹊跷,你即刻去查,务必将背后之人揪出。”娴儿领命而去,眼神中满是坚定。
一个月的时间里,天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死死遮住,未曾落下一滴雨。
庄稼在烈日的炙烤下,逐渐枯萎,鼠患也开始蔓延,成群结队的老鼠从阴暗的角落、田埂地洞倾巢而出,它们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仅存的粮食,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仓库里储存的谷物被洗劫,田地里未收割的庄稼也被破坏殆尽。
百姓们想尽办法,设置陷阱、投放鼠药,却依旧难以遏制鼠群的肆虐。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尽快想出应对之策,我一面下令开仓放粮,以解百姓燃眉之急,一面召集朝中能臣,商讨治理旱灾和鼠患的办法。
而娴儿的调查也毫无头绪,民间流言如汹涌潮水般肆意蔓延,大街小巷都传唱着歌谣,字字句句直指我是妖女,说吾登基是不祥之兆,会给月朝带来灾祸。
这些流言蜚语,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也严重威胁着我的统治根基。
这日,在御书房中,等待崔谨娴的消息许久,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安的情绪在心底逐渐蔓延,我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
我深知崔谨娴办事向来稳妥,这般久未归报,定是遭遇了棘手之事。
思索片刻,即刻传唤崔眠前来,待他匆匆赶到
“崔眠,你可知崔谨娴近月来可曾归家?”
宋眠面色焦急,上前一步禀报道:
“陛下,臣此前打听到,在一个山寨附近,有江湖人士传出与此次调查相关之事。”
“猜测,妹妹她极有可能是前往探查,因而遭遇不测,被困于那里,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带兵前去营救妹妹!”
看着宋眠急切的模样,我心中虽有疑虑,但救人心切,加之对他的信任,终究还是没有多想。
当下,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准你所奏!即刻点齐人马,务必平安将崔谨娴带回来!”
宋眠领命后,转身迅速离去,准备出征救人,而我则在宫中,满心忧虑地等待着消息。
终于,夜幕降临,本该是静谧的夜晚,皇宫却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喊杀声打破。
我心头一惊,赶忙起身,准备派人前去查探。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声音颤抖地禀报:“陛下,大事不好!崔将反了,他率领军队杀进皇宫了!”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也想不到,崔眠竟会欺骗我,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迅速冷静下来,下令召集宫中侍卫,准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在混乱中,逐渐了解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崔谨娴的父亲——刑部尚书崔伪预。
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野心,利用女儿崔谨娴和崔眠,精心策划了这场阴谋,宋眠以救妹妹为借口,骗得我让其带兵,实则是为了在夜里发动政变,一举推翻我的统治。
而崔谨娴,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是被她父亲控制,还是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我不得而知。
但我明白,必须要在这场危机中活下去,守住皇位和月朝,我手握佩剑,带领着忠诚的侍卫,与叛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最终因叛军势大我寡不敌众,被崔眠军队拿下。
宋伪预带着一脸得意的奸笑,步步紧逼,逼迫退位,我紧咬着牙,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哪怕身处绝境,也坚决不肯屈服。
宋伪预见我不肯就范,恼羞成怒,将我囚禁于寝宫之中,派重兵看守,试图用这种方式消磨意志。
第二天,崔眠踏入了寝宫。
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不是单纯的愧疚,仿佛有诸多难言之隐。
“陛下,您就顺从吧,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崔眠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您一定想知道,当日登基大典上,衣袖为何会突然起火吧?”
我死死地盯着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娴儿,”崔眠缓缓说道,“她在检查您衣物的时候,将特制的香粉涂抹在您的袖口,那种香粉只要遇到明火,就会迅速燃烧。”
听到这个答案,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那个我无比信任、事事都放心交给她的娴儿,竟然是害我的罪魁祸首。
曾经的过往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她的贴心照料、温柔话语,此刻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为什么?”我艰难地开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眠叹了口气,“我父亲一心想要掌控朝堂,觉得您太过强势,碍了他的路。”
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崔伪预的切齿痛恨,也有对崔谨娴的失望与怜悯。
此后的每一天,崔眠都会踏入这囚禁我的寝宫,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劝诱。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看似诚恳:“只要陛下肯禅位,定能保性命无忧,往后也会善待您。”
而我对这番说辞视若无睹,只是冷冷地看着,心中满是对他和他背后势力的鄙夷与不屑。
这天,崔眠又来了,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仿佛在欣赏一件任他拿捏的玩物。
“陛下,我一直好奇,您与娴儿,当真就只是金兰之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在酝酿一场恶毒的攻击。
我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却仍强装镇定,冷冷地回应:“与你何干?”
崔眠却不顾我的抵触,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您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吧?娴儿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和我说过无数次,每次看到您靠近,都觉得满心厌恶,只想躲开。”
“之所以一直忍着,不过是为了我父亲的计划”
“堂堂女帝,居然行假凤虚凰之事,自以为拥有深厚情谊,却不知自己是个笑话,空有一番痴心。”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我的心脏。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崔谨娴相处的过往。
那些曾经让倍感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变得无比讽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站立不稳。
“你住口!”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愤怒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只剩下对这一家人彻骨的嫌恶。
我被困于这方寸之地,孤立无援,深知反抗已是徒劳,可即便如此,也绝不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登上高位。
绝望与愤怒交织,陡然起身不顾一切冲向崔眠。
他被我的举动惊得愣在原地,还未等反应过来,我已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剑。
寒光闪烁间,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眠猛地回过神,迅速伸出手,用尽全力死死抵住那柄夺命的剑。
手掌被锋利的剑刃划破,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染开来。
崔眠紧咬着牙关,脸上满是痛苦与焦急,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侍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急切地喊道:“将军,尚书大人传唤!”
崔眠听到传唤,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仍紧紧握着剑:“陛下,您别冲动!”
我怒目而视,恨意未减:“你放开,今日朕绝不苟活!”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声嘶力竭。
崔眠咬了咬牙,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立刻冲上来,一人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强行拉开。
我拼命挣扎,却挣脱不了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崔眠抽身离去。
被扔回寝宫后,我像一滩软泥般蜷缩在角落里,泪水浸湿了裙摆。
“崔谨娴,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我心中仍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崔谨娴还是那个温柔贴心的她,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并肩守护着月朝。
就这样我独自枯坐在这冰冷的寝宫里,一个人难过了好久好久。
恍惚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声音轻柔却又无比熟悉,像是崔谨娴的。
我心中一惊,随即自嘲地笑了,定是出现幻觉了。
然而,当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那个隐秘的暗道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我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真的是她,崔谨娴!
样子十分狼狈,衣衫褴褛,手臂上布满了伤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刹那间,一丝欣喜涌上心头,可很快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想起崔眠那些伤人的话语,心中疑虑仍未消散。
但此刻,她不顾危险出现在这里,或许真有隐情,必须问个清楚。
于是,我故意提高声音,对着守在门外的士兵说道:“我有些口渴,去给我倒杯茶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走上前,语气不善地警告道:“陛下莫要耍花样,我们就在门外,若有异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留下一人看守,其余两人转身去泡茶。
趁着这个间隙,崔谨娴迅速从暗室中溜了出来,几步跑到我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急切:“陛下,臣救驾来迟!”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崔眠的话莫非有假?
不然她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救我,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家人反目?
来不及多想,挣扎一番后,连忙伸手扶起她,低声说道:“娴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如今局势危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
二人压低声音,紧张地商讨着对策。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我神色一凛,迅速对谨娴使了个眼色,谨娴心领神会,立刻猫着腰,躲回暗室,轻轻掩上门。
士兵端着茶走进来,目光警惕地在屋内扫视一圈,见无异样,才将茶杯放在桌上,冷冷地说道:
“陛下,请用茶。”
我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如何再次支开士兵,与崔谨娴继续商讨逃生大计 。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从暗室传来,惊得守在门外的士兵神色骤变。
其中一人迅速抽出佩剑,警惕地大喝:“什么声音?里面有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十足的戒备,一同踏入暗室。
就在他们进去的瞬间,我瞧见崔谨娴猛地从门后跳出,手中紧握事先准备好的木棍,用尽全力朝着一名士兵的后脑砸去。
那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呼喊,便闷哼着瘫倒在地。
另一名士兵反应过来,刚要张嘴呼救,我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桌上的茶杯,拼尽全力砸向他的脑袋。
茶杯应声而碎,士兵晃了晃身子,也倒下了。
“快走!”崔谨娴低声呼喊,我没有丝毫犹豫,与她迅速离开这暂时安全的御书房,朝皇宫侧门奔去。
一路上,我们尽量避开巡逻的士兵,专挑那些偏僻的小路前行。
可没跑多远,身后便传来阵阵呼喊。
“不好了,女帝跑了!快追!”
我和崔谨娴彼此对视一眼,脚下步伐瞬间加快。
眼看着侧门近在咫尺,前方突然涌出一群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崔眠,他神色冷峻,犹如一尊冷酷的战神,手中的剑直直地指向我。
“陛下,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今日,你插翅也难飞!”
我挺直脊梁,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父亲谋逆造反,犯下不赦之罪。”
“你身为臣子,本应忠君爱国,如今却助纣为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遗臭万年,被天下人唾弃吗?”
宋眠眉头微皱。
“陛下,我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
“只要乖乖禅位,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话,崔谨娴眼眶泛红,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
“哥,你醒醒吧! 父亲他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所作所为是在将整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回头吧!”
我躲在崔谨娴身后,听着她劝崔眠回头,我死死盯着崔眠,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崔眠的眼神开始游移,我知道,他动摇了,见状,我立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高声说道:
“朕念你曾有过战功,为国家出生入死,只要此刻迷途知返,朕可既往不咎,与你一同平定这场叛乱,还天下太平。”
就在崔眠犹豫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只见宋伪预迈着缓缓从士兵身后走出,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看到他那副嘴脸,我心中的愤怒瞬间被点燃,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陛下,你也看到了,如今天下干旱,颗粒无收,百姓在你的治理下并未安居乐业,反而哀声载道。”
“满朝文武,你连可用之人都没有,那些支持你的大臣已经杀了,你已经没得选,只要乖乖禅位,我可保你一世安宁!”
语气中带着嘲讽,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挺直脊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毫不畏惧地直视宋伪预:“好一个保朕一世安宁!”
“朕在朝期间对你们处处信任提拔,包括先皇在的时候,也是重用你们一家,你们享尽荣华富贵,受尽皇恩。”
“可你呢?却恩将仇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话落崔谨娴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诫宋伪预。
可他只是冷笑着,眼神里的贪婪与野心暴露无遗,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这人铁了心要将这天下据为己有,名正言顺也好,不择手段也罢。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转瞬便成了倾盆大雨。
我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心中却涌起一股决绝的勇气。
挺直腰杆,大声说道:“宋伪预,你以为一场政变就能改写乾坤?这天下,自有公理!”
宋伪预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对着士兵嘶吼道:
“只要杀了女帝,封侯拜相,赏黄金万两!”
士兵们在金钱与权势的诱惑下,瞬间红了眼,如饿狼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我疯狂涌来。
我看着那些士兵,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握紧了拳头,哪怕孤立无援,也要为自己为天下,拼上最后一口气。
最终,无数冰冷的刀刃朝我砍来,也不知究竟挨了多少刀,每一下都像是要将灵魂撕裂。
我只觉得好痛,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干,好累好累,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雨水砸在身上,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恍惚间,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来。
是崔谨娴。
她哭着将我抱在怀里,泪水混着雨水,不断地滴落在我的脸上。
“陛下,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
声音带着哭腔,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无助。
我缓缓睁开双眼,雨水不停地打落在满是血污与泥泞的脸上,混着血水滑落。
费力地将目光聚焦在崔谨娴身上,嘴角扯出一抹带着嘲讽与悲凉的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崔谨娴……你知道吗?”
“我这一生,最信任的人是你,把你当作最亲密的挚友,甚至……可如今,我却要死在你面前,这般境地,真是可笑至极。”
我顿了顿,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咳出的鲜血溅落在泥水中,洇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崔谨娴满脸泪水,拼命摇头,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哭喊道:“陛下,是臣一家对不起你,但我从未对你有过二心。”
“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委屈,我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经听不进她的话,自顾自地喃喃着:“登基大典那日,衣物莫名起火,我从未怀疑过你,一直天真地以为是意外,是上天给我的警示。”
“可后来……宋伪预这个奸邪,告诉我,那个人……竟然是你。”
崔谨娴不断地重复:“陛下,不是的,不是我!相信我!”
我惨然一笑,声音微弱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相信你?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恨你,恨你辜负我的信任,更恨我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然心底深处,却暗自盘算:崔谨娴!你家人凭我对你的信赖,将我逼至绝境。”
“今日我温沄晚便要以你为刃,在你们阖家心头扎下尖刺,令其永生难拔,痛苦蚀骨。
“即便身死,也要让崔家付出惨痛代价。”
“要你余生每念及我,皆被愧疚与痛苦紧紧纠缠,恰似我此刻所受万箭穿心之苦。”
“如此,我们之间恩怨方能两清,才算得上公平”
雨幕无边,肆意拍打在身躯之上,我清晰感知生命正如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
往昔的桩桩件件,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可如今,皆已化作彻骨的怨怼。
“此后生生世世,我祈愿与你永不相见,哪怕只是遥遥一眼,亦不愿再有。”
“愿这一世生命的终结,亦是所有纠葛的彻底了结,待到来世,你我再无半分瓜葛,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