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四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公子说得有理,要说是胎记,怎么会长成那般精美的模样?”
“问题就出在这里。”姜清继续往前走去,“我得再去师叔那一趟。”
影四自然是和他同往。
玉远舟刚收拾完,此刻搬了躺椅在院中躺着,还泡了一壶花茶,见到姜清去而复返,问道:“怎又来了?”
姜清停下脚步:“师叔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玉远舟一挑眉:“你哪次来找我不是要我干活的?”
嗯…… 好像确实是,姜清心虚地笑了笑:“这次不一样,只是来找师叔聊聊天。”
玉远舟躺着不动,只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随即对着影四道:“去屋里搬两把椅子来。”
“好嘞。”影四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扛着椅子出来,放在茶桌的另一边。
等姜清落座之后,他才往后拉了一截空着的椅子,也跟着坐下。
玉远舟偏过头看着姜清:“说吧,什么事?”
“师叔,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身体上长出某种印记?”
玉远舟一愣,神色也正经起来:“什么样的印记?”
姜清顿了顿:“类似于胎记那样。”
玉远舟眯了眯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羽的事玉远舟也知道,姜清也就不做隐瞒,直接和他说了。
玉远舟听后,沉默一瞬才说:“你想查他,你可知用人不疑这个道理?”
姜清叹息一声:“我并非怀疑他什么,只是觉得这事有问题,想着先弄清楚。”
这件事情,恐怕杨羽自己都不知道。
玉远舟想了想:“你这样问我也不好说,等我找机会仔细看看他那个印记。”
姜清嗯了声,不再追问,只同他说不要忘了此事。
左右无事可做,便留下来讨杯花茶喝。
“师叔,你知道玄幽道人么?”姜清问道。
玉远舟一愣:“自然知道,江湖上恐怕无人不知这个名号。”
“你见过他?”
玉远舟摇头:“没有,只是听我师父提起过几次,他们之间很不对付。”
姜清眨眨眼:“为何?”
玉远舟笑了下:“互相看不顺眼呗,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一见面就要比试一番,不过据我师父说,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六十多年前。”
姜清有些惊讶:“那么久了……”
“你师父应该见过玄幽前辈,你若是好奇,不妨问他。”玉远舟说。
姜清一顿,看向玉远舟,心里明白过来,荼凌没有把玄幽道人来京城的消息告诉他。
想来也是,谢珩要封锁消息,影卫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哪怕是对枕边人。
等他回过神来,又见玉远舟一双眸子打量着他,姜清心头跳了下:“怎、怎么了?”
玉远舟扯着嘴角笑道:“昨夜荼凌拐弯抹角问了些玄幽道人的事,今日你又提起,他不是太子殿下的师父么?你们有疑问不去问太子,怎么倒来问我?”
姜清干笑两声,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殿下忙着呢,这些小事就不必烦他了吧。”
玉远舟哼了声,移开目光去,漫不经心道:“江湖上有一句话——北玄幽,南无极。两位大能各自坐镇一方,连带着江湖也分出了南北两个派系,互相看不过眼,打打闹闹都是常有的事。”
说着又是笑了起来:“不过谁又能想到…… 唉,要是传出去,估计不少人要如鲠在喉了哈哈。”
他这话相当于只说了半截,姜清听得云里雾里:“想到什么?”
玉远舟却是不多言了,只告诉他:“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姜清挑眉:“师叔,有什么事是现在不能告诉我的?”
玉远舟长长叹息:“你们啊,少点好奇心,人呢,知道得越多越不开心。”
姜清心中有些莫名,回头看了影四一眼,发现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玉远舟伸过手倒了一杯茶:“说了这么多,我也渴了…… 对了,我想吃烤鸭,安排一下。”
姜清说:“知道了。”
……
当天晚上,谢珩直到半夜才回来,姜清本想和他说这些事,但是看他一脸倦色,又不想让他烦心,便把话咽了回去,
倒是谢珩,看姜清眉心不展,心里藏了事的模样,主动问:“清儿,是有什么事吗?”
“嗯,一些琐事罢了,不值得殿下烦心。”
谢珩喝着山药粥,听他这么说便将汤匙放下,拉着他坐在身边:“和你相关的事,我从来不觉得烦心。”
姜清拿起汤匙搅了两下,又吹了吹说:“那殿下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谢珩嗯了声,接过汤匙,等姜清把事情说完,他也正好吃完了。
“我只是疑惑,师叔那讳莫如深的样子。”
谢珩问:“清儿,我师父昨日说得那些,你就不觉得好奇么,南师父和玉先生师承何人?”
姜清一顿,他原先心里只想着不论他们师承何人,又有怎样的恩怨纠葛,终归都是自己的师父和师叔,也就没有去好奇。
谢珩说:“玉先生已经提醒过你了。”
姜清心头一跳,耳边再次响起玉远舟的那句话——北玄幽,南无极。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似乎又是如此才合理,他声音很轻:“竟然是无极药圣。”
谢珩看向他:“我师父是武学奇才,向来眼高于顶,江湖中人能入他眼,视作对手的也就只有那一位,我昨日就有所猜测。”
姜清觑他一眼:“那昨日怎么不告诉我?”
“到底只是猜测,事关长辈,不好妄议,方才你说了玉先生的话后,我才确定。”谢珩解释道。
姜清哦了声,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神思恍惚着,突然又明白了,白日里师叔的未尽之意。
江湖中南北两派相争,他们各自以无极药圣和玄幽道人为信仰,双方心里都有一个“天下第一”,互相看不上对方。
绝对想不到,玄幽道人和无极药圣的徒弟,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你说,我要不要把玄幽前辈说的事情告诉我师父和师叔?”姜清道,“师父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难受被逐出师门的事。”
“现在知道了真正的缘由,又加上师父确实有错在先,说不定他心结就解了,今后即便不能继续当无极药圣的弟子,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谢珩沉默一瞬,随即摸了摸姜清的头:“或许可以先告诉玉先生。”
“前辈来京的事,可以告诉他吗?”姜清问道。
谢珩起身正打算去沐浴,闻言又回过头来说:“自己人,无需瞒着。”
姜清眉心一跳,看着谢珩的背影直出神。
又想起白日玉远舟同他说的“用人不疑”,不由心里惊了下,这话不仅是针对杨羽说的。
姜清有些愧疚,师叔那么聪明,他肯定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
这实在不该……
眼下夜色已深,姜清想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去道歉赔罪,再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