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一对中年夫妻携手而来,女的看起来一身珠光宝气,十分富贵,男的就有几分像…… 赵粲?
心中一紧,顿时想起来赵粲曾经和他说过的事情,这人莫非就是他那个不愿意归家,心里只有外室的爹吗?
姜清神色逐渐冷了下来,对方也看见他们了,神色中带着几分意外与厌恶。
不等他们开口,那妇人已经率先松开赵宏的胳膊,向后缩了下身子,躲在赵宏宽阔的肩膀之后。
姜清有一瞬不解,他们又不会吃人,为何这般作态?
赵宏沉着脸,不悦地看向赵粲:“你来做什么?”
赵粲嗤笑一声,不欲理会他,径自朝前走去。
姜清正要跟上,又听赵宏怒气冲冲地质问:“逆子,老子在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他身后的吴芸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说:“宏郎,别生气,少爷想必是没认出你来,否则哪能这般不知礼数?”
姜清眉心微蹙,此话不是火上浇油么?
他看了这女子一眼,嘴角轻轻扯了下:“这位就是赵伯父吧,久仰。”
赵宏转头看他,冷声问:“你是何人?”
怕姜清吃亏,赵粲连忙转身回来,听见姜清说:“我是赵粲的友人,今日在此闲逛,没想到会遇见伯父,也真是巧了,这位是府上的婆子么,赵家不愧是高门大户,连使唤婆子,都如此赏心悦目。”
赵粲默默抿住唇,看姜清发挥。
吴芸紧紧咬牙,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狰狞,但也一瞬即逝。
赵宏好似并不在意:“是么,看来你们关系也一般,有些事他应该还没告诉你。”
他似安抚般拍了拍吴芸的手背,又对着姜清说:“公子误会了,这位是拙荆。”
赵粲目光冷如冰雪,姜清惊讶道:“不能吧,我见过令正,不似这般……”
说话间眼神带上几分挑剔,未尽之意十分明了。
吴芸面色发白,紧紧攥着手心,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发作。
“令正”这个称呼,真是狠狠扎在她的心上,这么多年,她没名没份的,连个妾都算不上。
赵粲心里顿时轻快了几分:“我们走吧,别失了身份。”
赵宏怒目看他:“就这般和长辈说话,孔氏就是这么教你的?”
赵粲目光淡漠地在他和吴芸之间看了看,问道:“不知你说的‘长辈’,是指谁呢?”
“你!”赵宏气极。
但赵粲已经不再理会,扯着姜清的袖子走远了。
吴芸目光怨毒地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个想法来,顿时又变得柔情似水:“宏郎,我看少爷和这位公子走得挺近,莫不是…… ”
赵宏见她神色为难,不由放缓了语气:“芸娘,但说无妨。”
吴芸纠结再三后,才说:“莫不是染上了断袖之癖!”
赵宏目光一缩,抬眼看去,只看到两人的衣摆消失在拐角处,心里又生出了一个想法。
吴芸挽着他的胳膊朝前走去,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手臂上:“锦儿今年也是六岁了,我是什么都不求,只要有宏郎足以,可是你怎么也得为他考虑一二。”
赵宏若有所思道:“我明白。”
……
待走远了些,赵粲才露出几分郁闷:“怎么走这儿来了,晦气!”
“晦气的是人,又不是地方,再说了你也不必和他们计较,需知小鬼难缠。”姜清说。
赵粲说:“那我回去跨个火盆。”
姜清笑了声:“走吧。”
往前走了一段,路过几家饭馆,正琢磨着吃点什么,又碰巧遇见钱汶。
对方见了姜清,自是一脸喜色:“恩公。”
姜清眉心轻轻动了下:“我说了不必这么称呼,见过几次,也算相识,不必见外。”
钱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嗯,我只是有些意外,一时忘了。”
“两位是打算用饭么?”见他们站在此处观望,钱汶问道。
姜清略点头:“嗯,这个时辰,你可用过午膳了?”
钱汶笑道:“家中正好饭菜上桌,奈何表弟不见人影,家母让我出来寻一寻。”
姜清哦了声:“你家就在此处?”
“刚搬来不到一月。”钱汶说。
“不如这样,遇见便是缘分,我请两位喝点儿吧。”钱汶说。
想着他和李绎的关系,姜清点点头:“那边却之不恭了。”
赵粲不明所以,但是姜清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便也不再多问,只沉默着跟在他身侧。
钱汶带着他们进了一家酒馆:“这里菜色不错,也干净。”
姜清含笑点头,钱汶又看向赵粲:“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赵粲说:“鄙姓赵,幸会。”
钱汶点点头:“在下钱汶,幸会。”
姜清问道:“方才说你家里已经做好了饭食,可要回去告知一声。”
“无妨,我出门时,家母已经端了饭菜去屋里,她会自行安排的。”钱汶说话时,浅浅笑着,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嗯,那便好,只是不知你表弟那边…… ”
“没事的,我其实也懒得寻他,一天到晚不知道温书,不知道瞎跑什么。”钱汶无奈道。
姜清便和他闲聊:“他也是入京赶考么?”
“正是。”钱汶说。
姜清也不和他打哑谜,直言道:“听说他是从临安来的,你母家是临安的吗?”
钱汶摇摇头:“其实是京城人士,我姨母是招赘在家的,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举家搬迁去了临安。”
姜清哦了声,好奇道:“这往京城之外搬的,倒是少见。”
“这些事我也不大了解,只听我母亲说,姨母之前在一大户人家做奶娘,后来那家的孩子长大了,她就请辞,随着姨父回去临安。”
钱汶略有疑惑地看他:“公子好像对李绎的事情,很感兴趣?”
姜清笑了笑:“好奇罢了。”
钱汶了然道:“我对他其实并不了解,在他来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他这个人挺奇怪,春闱在即,不忙着温习,倒是成日往外跑,也是个收不住心的,怪不得姨母不放心,多次来信,请我母亲多加看管。”
“只不过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旁人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是稍加提醒,说多了他还要厌烦的。”
钱汶说着不免显出几分无奈来,姜清随意宽慰了两句。
饭菜上来后,几人都没有喝酒,只要了一壶茶。
钱汶还要回去看书,没有同他们久待,付过钱之后就离开了。
赵粲疑惑道:“你怎么打探那什么李绎的事?”
姜清是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了,不会无缘无故好奇旁人的。
赵粲久不闻窗外事,姜清便把近段时日关于李绎的事情和他说了说。
他听后,沉思道:“如此说来,还真有几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