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抓住了那女子的父母。”刘知府说。
隋准心头猛地一沉。
可恶,彭家那俩口子,果然没安好心。
刘知府嘴角露出笑来:
“那女子的父母说了,女子确实跟隋准交往密切,最近几日,也是得了隋准的吩咐,躲出去了。”
他又重重地拍桌,面容狰狞:
“隋准,这回可是证据确凿了,你还有何话说?”
隋准正欲分辩,关山月提着直裰,匆匆迈进来了。
“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隋准是有功名之人,岂能随意嗟磨审问?”他厉声道。
刘知府却只是冷笑:
“关大人,你倒是先好好看看,隋准犯下什么罪行再说吧。”
他哼了一声,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啜。
在座有关山月的下属,便走上来,将事情说与他。
关山月越听,面色越黑。
他想过,对于考场纸条那事,刘知府必有动作。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毒计。
隋准是淮南府的热门考生,如果就这样被害了,淮南学子的士气,将受到重创。
“不行,此事不能由你一堂言,我要见吕大人!”关山月喊道。
异地考试,吃亏就吃亏在这儿了。
外地来的考官,都由北江府统一招待,以至于关山月根本不知道,主考官下榻何处。
仅是这一点,就非常被动。
果然,刘知府眼中闪过一抹狡诈。
“主考官阅了几日的卷子,如今已是乏了,刚刚回去歇息了。”
“这等小事,不要搅扰他了吧。”
一名了解内情的淮南同考官,亦附在关山月耳边,说一时半会确实找不着主考官。
那人来阅卷就是走个过场,根本坐不住。
考试一结束,他便风一般地卷出去了。
按照他们对这些京官的了解,应当是“放松放松”去了。
“这时候去找他,反而触他的霉头,对咱们更不利。”那位同考官悄声道。
关山月微微攥紧拳头。
主考无能,同考作乱。
这该死的刘庸,还真想先斩后奏,糊涂案糊涂了结?
偏生他身在异地,受制于人。
根本没有法子。
正在这时,隋准开口了。
“不对呀,刘大人。”隋准眨了眨眼睛,显得分外纯良。
“你说的那对夫妇,该不是跟我住在同一个客栈的,彭家两口子吧?”
“学生在他们本地转过一圈,他俩的名声,可不大好哇,坑蒙拐骗样样都来。”
“再者……”
隋准微微一笑:
“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家养的是两个儿子,哪来的女子?”
刘知府:?
又是一个他不知道的知识点。
刘全到底怎么办事的,漏这又漏那,快把他坑成个筛子了。
他又恶狠狠瞪了刘全一眼。
刘全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来人,把那对老夫妻带上来!”
彭老爹和他的继夫人,哆哆嗦嗦地被架上来。
刘知府一见他们,心中就畅快了,做出慈祥和蔼的样子。
“你们别怕,有本府为你们主持公道,该说什么你们就说。”
老两口缩瑟了一下,偷偷对视,还是谁都不敢开口。
刘知府装不下去了,立即板起脸:
“大胆!”
他拍桌暴喝:
“公堂之上,容得你们遮遮掩掩?还不快据实道来,否则本府治你们一个包庇之罪!”
要说,对付泼皮无赖,还是得暴力弹压。
刘知府这么一骂,老两口立即软了,争先恐后地说:
“大人,我们冤枉啊,都是彭蛟那该死的混小子,他就是个害人精,他就该把牢底坐穿。大人,您赶快把他抓起来,直接砍头了吧……”
“停停停停停!”
刘知府恨不得给他们几个嘴巴子,谁想听这些?
“彭蛟究竟是男是女,他跟隋准到底有什么关系,两人是否有私买考题?”
“你等快说!”
刘知府几乎是嘶吼了。
彭家婆娘被吓得,直接歪到地上,口歪眼斜,说不出话。
只剩彭老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彭蛟身为男子但喜爱女装,与隋准称兄道弟,以及某一日,确实出去买题了的事,一一道出。
还重点说明,彭蛟是个杀人犯,明明在淮南府坐牢,却不知怎的被放出来了。
对于刘知府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好哇,关山月!”刘知府精明的脸亮起来:“原来这事同你还有些干系?”
“明明是重刑犯,如何出了狱?竟还同淮南学子称兄道弟。”
“看来,淮南不仅文风不正,官场,亦是黑暗呐。”
对此,关山月黑面不语。
彭蛟的身份确实尴尬。
按理说,他是圣上亲赦,不怕人说。
可偏偏他又扯进这么一桩买题官司里,那便有理说不清了。
成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即便他如今出了狱,一旦沾上些事,大家还是会下意识认为,是他犯的。
关山月无言以对,其他淮南考官亦是默然。
倒是隋准,精神抖擞。
打嘴仗?
那他熟啊!
他是谁,他可是曾大闹城阳县衙,口述状子第一人,无冕状师,隋准!
哎呀,身上的名号太多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好用。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隋准咕咚爬起来,清了清嗓子:
“大人,你这样就有失公允了。怎见得这对夫妇说的,就是事实呢?”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若彭蛟是个坏的,那这夫妻俩也不是好东西,蛇鼠一窝嘛。”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那么坏,又怎能取信呢……”
叭叭叭胡搅蛮缠说了一大堆,绕得刘知府头都晕了。
还真别说,读书人的嘴,能糊弄死鬼。
隋准这么东拉西扯一通,大家竟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耶。
俩老不死说的话,能信吗?
气得刘知府直跺脚。
刘全赶紧低声说:
“老爷,当务之急,破局之法,是赶紧找到那彭蛟。”
“将他严刑拷打一番,水落石出,隋准便无可狡辩了……”
这个道理,刘知府何尝不知?
可天大地大,上哪儿去找……
“大人!”
一个衙役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喜色:
“找到了!”
“那彭蛟,找到了!”
刘知府闻言,精神大振:
“好极!怎还不将人捉拿归来?他藏匿在何处!”
衙役的表情,顿时有点微妙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他在……”
“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