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翦之待在皇宫附近的望湖客栈里，一直注意着皇宫大门方向。
他已经打听到，夏王身边现在有一个姓姜的嬷嬷，是言大人指派来辅佐夏王的，所以姜贞应该是住在宫里了。
顾翦之相信，总归能守到她出宫门的一日。
没想到这才刚住下，小香就自动来客栈找他了，还是从窗户飞进来的。
虽说她脸还是冷的，但是能这么快见到她，顾翦之还是很开心。
「你来了。」顾翦之笑得有些凄凉。
「顾大人，您还是快回盛国吧。」姜贞叹了一口气。
顾翦之有些失望——上次和他两清还不够，她一进来就劝他回去。
被她的反应一而再、再而三地冷到，但顾翦之还想再为自己努力一回：「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想了。」
他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放了六锭金子，全部递给了她。
「这里面有一锭金子是你从宰相夫人那里得的，其他的是我的全部家当。我们在容城或者北疆，买个屋子过一辈子应该够了。」
姜贞并没有接。
顾翦之以为她在嫌少，解释道：「还好这金子当时在我那儿，御林军后来搜查冯宅，你的十两金子算是保住了。你要是觉得不够，以后我就去开家私塾做先生，总归能贴补些家用。」
姜贞摇摇头，她哪里是在嫌钱不够，她是在心疼顾翦之——
那样睿智、聪明、务实的一个大官，怎么就变成卑躬屈膝的可怜人了？
她默默地将包袱里的一锭十两的黄金抽出来：「顾大人，这十两金子算是还我了，其他的我不要。这里对你来说并不安全，早些回盛国吧。」
又赶他走！
虽说理智上，顾翦之知道只会是这个结果，但感情上还是不能接受。
单身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有真心喜爱的女子，又被她救了多次，他们甚至已经有数不清的肌肤之亲，他不想分开，他想和她共度余生。
「真的不能在一起么？」顾翦之声音听着有些破碎。
姜贞点头：
「顾大人肩上有责任，我也有。」
「回来以后我才知道，很多师兄师姐都死了，言大人也死了。如今陛下势微，正是需要人为他保驾护航的时候。陛下是言大人的血脉，我还没有报恩，我不能离开。」
她咬咬唇，虽然痛苦，但是不得不与他断绝关系：
「就算我们不顾一切逃到其他地方去，只求自己逍遥快活，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希望顾大人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早些回盛国。今后可为盛、夏两国的和平出力，姜贞感激不尽。」
姜贞一番漂亮话，显得大气又无私，反倒把顾翦之衬托得小家子气，还是那种拘泥于小情小爱太不懂事的小家子气。
顾翦之自嘲地笑了笑：「你我真的不能在一起么？」
姜贞看着快碎掉的顾翦之，虽说心中不忍，也只能咬牙回应：「不能。」
看她毫不犹豫的拒绝，顾翦之有一种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的感觉。
他开始怀疑，以前姜贞表现出的那些欢喜、意乱情迷的瞬间，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忍不住问道：「你对我，认真过么？」
姜贞愣了一下。
说实话，她是喜欢顾翦之的，不然也不会和他亲近。
至少在溢州得知他有难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拼了命去救他。
但是现实，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去做、去承担，姜贞不想顾翦之陷得太深，只能狠心地摇头。
仿佛一个头顶的晴天霹雳劈，顾翦之觉得被她给耍了，自嘲地笑问：「那你和我上床是因为什么？」
在他单纯的认知里，像姜贞这样的姑娘，一定是因为喜欢，才会和他睡觉。
姜贞看他陷得极深，若不趁现在把话说绝一些，怕是他还会继续心痛、继续纠缠。
长痛不如短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狠心让他对自己断情。
姜贞没有看他，冷冷地说道：
「顾大人，我是夏国暗卫。暗卫是不会对谁上心的，特别是你这样的大官。」
「我们通常和人上床，都是有目的的。要么要钱，要么要命。」
她没看到顾翦之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继续刺激他：
「我和你上床，也不过是为了感谢你引我进大理寺，方便我找娘而已。」
顾翦之双眼微红，低吼道：「别说了！我走！」
原来真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是他天真了，以为姜贞真的对他动心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戏台子上的一个小丑角，还以为是主角呢！
原来，只是大梦一场！
如今他应该醒了。
门外，飞影和老三贴着门正在偷听。
他们本还担心小师妹会为情所困，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这下他们总算放心了。
回暗卫堂的路上，老三显得很高兴：「我是说嘛，小十一不会这么二百五，脑子不会不清醒。」
飞影没说话，十一若是不喜欢，会直接说不喜欢，不会说那么多故意让人伤心的话。
老三还在自言自语：「那个顾翦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该不会报复十一吧？」
飞影停下来，转头看他：「若顾翦之以后真要对付十一，那他今日活该伤心。」
送走顾翦之，姜贞回到御书房，陪夏王批阅完所有奏折，她张罗了一桌饭菜。
用膳时，夏王不免好奇地问道：「姐姐，若到了我能独挡一面那一日，你会离开我么？」
今日顾翦之的事，飞影已经都告诉他了。
原来顾翦之那样厉害的盛国大臣也钟情于姐姐。
这事提醒了他，姐姐是会嫁人的。
他想知道，姐姐以后会待在宫里一直陪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正在布菜的姜贞停了下来，转向夏王福一礼回答：「若到陛下不再需要奴的那一日，奴再与陛下商量去处。」
夏王想问姐姐可不可以当他的妃子，但是一想到姐姐高超的功夫，他怕被揍，便没有问出口。
「姜嬷嬷，崔将军在外面等您。」一个宫女走来传报。
姜贞点头，向夏王请命道：「陛下，奴去找崔将军，将宫里的守卫重新布置一下。奴告退。」
她已查到，那日他们议事时出现的宫女探子，并不是夏国皇宫里的人，但是这人非常熟悉皇宫的布局，看来偷摸进宫探消息已经有些时日了。
姜贞已将皇宫的死角通通都重新找了一遍，今日要与崔将军商量在死角上都布上守卫兵。特别是皇宫的祠堂，有必要重新加重站岗的布置。
看着姜贞离开的背影，夏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