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司沉默的反思着。
安妮放下了手中的面包,仰脸盯着康司。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很清楚康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她之前说的“别扭、婆妈、不像男人。”
那都是她的气话。
而善良,宽容,正直…这些都不是安妮字典里的词。
她只觉得康司是个不错的家伙。
一个纯粹的好人。
即便他经常说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确实是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康司会有那么多别扭的想法,总是想着遵循一些奇怪的底线。
“你不会觉得别人的麻烦是麻烦,自己的麻烦就不是麻烦了吧?”
安妮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
这也是康司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
就像是急着燃尽自己。
“也不是吧…怎么说呢…”
康司一时语塞,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就算你真的这么想…”
“现在我们也是一个小队的成员了。”
“那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所以,别再去为了那些不要紧的事耗费精力!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我·们·的麻烦!”
安妮加重了“我们”二字的语气。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既然康司喜欢帮别人解决麻烦,那么她就把他的麻烦,变成自己的麻烦。
洞窟也好,教会也好,深渊也好…
让他好好解决!
原以为自己的这番言行又会引来安妮的嘲讽或怒骂,可到头来对方所说的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康司有些愣住了。
“你又在发什么愣!”
“我说的你听见没?!”
安妮拔高了音量。
这次她没有去顾忌周遭的视线,只是直勾勾的与康司对视。
“…啊,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想。”
心中五味杂陈,康司转身就打算回房。
“过来坐下!吃过饭再想!”
安妮又叫。
一旁看热闹的人中甚至传出了几声嗤笑。
“好好。”
康司动作僵硬的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到了安妮对面。
他感觉脑袋有些蒙蒙的。
都没能察觉到,安妮已经向酒馆的仆从要了一份他常吃的火腿。
直到东西被端到面前,康司才缓过神来。
“吃,坐着不动干什么!”
安妮又点了康司一句。
“…呼。”
康司突然呼了口气。
“又怎么。”
安妮捏着手中吃剩了一半的硬面包看着康司。
“没怎么,就是想想你刚才说的,心里还有点小感动…”
“自己人,自己人啊…”
康司念叨着,心中兀的有些感伤。
“这有什么可感动的,你帮我我帮你,这不是应该的吗。”
安妮嘟囔了一句。
“嗯,不过人我还是得找。”
康司拾起餐具从火腿上切下一片。
闻言,正端着汤碗的安妮猛咳了一声,嘴里的碗里的汤水四溅。
接过康司忙递来的手巾,安妮擦了擦脸上的番茄酱汤,只感觉还有一部分钻进了鼻子里,相当不好受。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这下安妮有些火了。
自己说了半天,怎么他还想着去找那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呢?
这时,酒馆里的另一桌人中又传来几声嗤笑,还伴随着几句对两人互动的点评。
这下安妮彻底怒了,不等康司解释些什么,起身径直走到了那桌谈笑的人近前。
“笑什么?”
“你们——”“别生事。”
巴顿的声音从酒台传来,止住了安妮后续的粗话。
看到一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前来找茬,几个吃酒人也完全没当回事,接着笑谈起刚才的话题,言语间尽是对康司的折辱与对安妮的不屑。
此时,姗姗来迟的康司只能缓缓将手放下。
他本是来劝安妮当做无事发生,但在听到几人戏谑的谈话后,也没了好脸。
“你们几个没种的东西,敢跟我出去打一架吗!”
不顾巴顿的劝阻,安妮还是向酒桌上的几人发起了挑战。
“实在抱歉…”
康司先是远远的替安妮向巴顿说了声抱歉,又制止了对方继续挑衅后,才看向那几个面露不满的酒客。
他们纷纷站起身。
“怎么,你想——”
“我不想怎么样,只要把你们之前说的那些不太合适的话收回就好。”
康司话音平淡,不带丝毫语气的对几人说道。
“嘿,有意思——凭什么?”
“凭你是个草包,还是凭…嘶!”
那酒客忽的被康司钳住了右臂,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没得谈?那我们出去说吧。”
他此时的表现与先前在跟同伴交谈时毕恭毕敬的模样截然不同。
没有再听那酒客口中的咒骂,康司拽着对方向着酒馆外走去。
指掌间的力量不容抗拒。
其余几人也不敢在酒馆里生事,便跟着被拽走的同伴一起向酒馆外走。
“最后一次机会,收,还是不收。”
康司忽然道。
那酒客骂话的节奏一顿,闻言,只觉得面上更过意不去,重新大骂了起来。
而安妮也没有闲着,就跟在康司身旁与其对骂,完全不落下风。
虽然能来到巴顿酒馆的基本都是契约者,但康司为了避免有人像是拉斐那样被契约者带来的普通人,便又确认了一次。
“我们可都是中级鬼怪猎人!你…啊呀!”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康司手中一拧,用疼痛盖住了那酒客的话匣子。
但他的几名同伴都不是死人,紧跟着就七嘴八舌的威胁起来。
“契约者的生命力都不弱,所以,骨折应该没问题吧?”
康司扭头问起安妮。
安妮显然没料到康司会问这么一句,缓缓道。
“没问题是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
康司微微点头,全然不理会几人的聒噪,避开仆从和一些食客,扯着酒客来到了酒馆外。
在另外几人迫不及待的动手前,康司以他认为能够造成骨折的力道,率先冲着那酒客的右臂挥出一记手刀。
伴随着骨肉爆鸣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瞬间从那酒客断臂的血孔中喷涌而出。
血液浇落在地面,溅起一阵如同灌溉的响声。
肌肉撕裂,骨骼破碎,动脉出血…
看着片刻便翻倒在地的酒客,康司手中握着一截断臂有些出神。
力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