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会把云筝带回来。\"墨沉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的目光坚毅如铁,二十年的寻找让他学会了永不放弃。
墨老爷子将长命锁郑重地放进他手里,\"沉枫,那孩子受苦了。
这次,绝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老人的手微微颤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凸起。
窗外,雨声渐歇。墨时安看着父亲和爷爷,忽然开口:\"爷爷,云筝现在嫁给了傅凌鹤。\"
墨老爷子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傅家那小子我见过,是个靠谱的。
不过——\"他目光陡然锐利,\"既然是我们墨家的女儿,就该堂堂正正认祖归宗!\"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墨沉枫握紧长命锁,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我会亲自去一趟京城。\"
晨光微熹,墨家老宅的书房里,三代人彻夜未眠。
墨沉枫抬眼看了一眼腕表,眼底闪过一丝焦急,\"A国的行程晚上再慢慢聊,阿栀她一个人在庄园我不太放心。\"
提起妻子,他的眼神变得柔软,却又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口中的阿栀是墨时安的亲生母亲。自从知道墨心柔不是他们的孩子之后,她把在医院生孩子抱错的事情全怪在了自己头上。
她觉得自己当时要是生完孩子能早点醒过来,就不会让孩子抱错,或者是让有心之人把孩子换了。
她一直活在自责中,整日郁郁寡欢。墨沉枫想起妻子日渐消瘦的身影和空洞的眼神,心如刀绞。
现在找到了真正的女儿,或许能成为治愈妻子的良药。
墨时安看着父亲疲惫的侧脸,突然意识到父母这么多年来的痛苦。
他的眼眶发热,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栀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时,晨光正斜斜地洒在宁栀单薄的背影上。
她坐在窗边的藤椅里,白色睡裙下露出伶仃的脚踝,像只随时会飞走的白鸽。听见声响,她缓缓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醒了?\"墨沉枫调整了一下表情,快步走到她身边。他手中的食盒散发着甜香,揭开盖子时,
桂花粥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陈记的桂花粥,你最爱吃的。\"他刻意放轻的声音里带着讨好。
宁栀的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眉眼间。
她伸手拂过他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轻声问道:\"昨晚去哪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墨沉枫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临时有个跨国会议,和A国分公司那边。\"他舀了一勺粥,金黄的桂花粘在瓷勺边缘,\"这几天我要出差一趟,可能要去京城。\"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妻子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宁栀接过粥碗,指尖冰凉。\"又要走啊...\"她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失落,但很快又强撑起笑容,那笑容像一张不合尺寸的面具,\"这次去几天?\"
\"不会太久。\"墨沉枫避开妻子探寻的目光,替她拢了拢肩上的羊绒披肩。
披肩下凸起的肩胛骨让他心头一颤。\"我让林医生每天来给你检查,按时吃药,嗯?\"
宁栀小口喝着粥,突然抬头看他。晨光中,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少女时期,只是眼底沉淀了太多说不出的哀伤。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问得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墨沉枫心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长命锁的轮廓,那金属物件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发烫。
\"别多想,只是例行出差。\"他伸手擦去妻子嘴角的粥渍,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宁栀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轻轻点头。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每次撒谎时右眼会轻微抽搐,知道他紧张时无名指会不自觉地敲击膝盖。
但现在她选择不问,就像这二十年来她选择不追问每个深夜他去了哪里。
\"早点回来。\"她只说这一句,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栀子花瓣。
墨沉枫胸口发闷,他俯身吻了吻宁栀的额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
\"我让时安多来陪你。\"
宁栀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那孩子工作忙,别打扰他。\"
她望向窗外,晨光中栀子花沾着昨夜的雨水,\"我一个人就好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墨沉枫心里。自从知道心柔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宁栀就把自己封闭在这个种满栀子花的院子里。他记得确诊抑郁症那天,她站在花丛中轻声说:\"沉枫,我们的女儿会不会也像这些花一样,在某个角落独自开着?\"
\"阿栀...\"他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他多想现在就告诉她,他们的女儿找到了,就在京城,长得像她,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但他不能。
医生说过,宁栀的心脏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宁栀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沉枫,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她...\"她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蛛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墨沉枫喉头发紧,他不敢直视妻子期盼的眼神,只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宁栀的手指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松得能转动。
\"好。\"这个简单的音节像一块烧红的炭卡在他喉咙里。
这个承诺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他必须先确认一切,把女儿平安带回来,才能让妻子见到朝思暮想的孩子。
他想象着云筝站在栀子花丛中的样子,想象着宁栀终于展开的笑颜,这些画面支撑着他度过无数个绝望的夜晚。
\"我该去准备行李了。\"他站起身,真丝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一片。
宁栀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当房门轻轻关上时,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上被他握出的红痕,轻声自语:\"你撒谎的时候,右手总会不自觉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