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芳怀孕了?!”
欧阳慧慈有点不敢置信,不是这几年都没什么动静吗?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半路杀出来一个分财产的!
崔芳真是命好!
“不过,咱们那份写着崔芳名字的举报材料确实让魏浩然对她……他已经搬出来住很久了,对家里那位大不如从前,应该……问题不大……”
谢道云心里还算是庆幸,魏浩然没有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回归家庭,欧阳慧慈咀嚼着这段话不禁在心里冷笑,什么大不如从前,那俩货根本就没有什么从前。
两个投机取巧的人,都自以为自己是戏好的那一个,不还是照样装不下去!都不用人给他们拆散,两个疯狗各自都不放过彼此,崔芳的命都是自己作的!
就那点小算盘劈了啪啦响,也就魏浩然听的下去!
“你不是给魏浩然用了那个秘术,怎么还没断子绝孙啊??”
“我也不……知道,欧阳律师,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谢道云也不明白,那天魏浩然来针灸馆之前,他和崔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突然造访的孩子是老天爷在提醒她什么吗?
“当初你因为你的孩子小小年纪被送到国外,才动了复仇的心思,那……”
谢道云明白欧阳慧慈是在问她,如今她还要从仇人手中接棒,开启另一端仇恨的轮回吗,那个尚在腹中的孩子,不是和当时的钟灵一样可怜无辜吗?
轮到她谢道云,她会怎么选呢?
要不要也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的苦?
“他不让你的孩子好过,他还那么小就被送走了,一天母乳都没喝过,你会怎么做呢?”
“你是不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魏浩然的罪他自己来当就好……”
欧阳慧慈的声音幽幽传来,谢道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无人的山谷里罔顾四周,突然在虬结古林中发现一只快要被断掉的枯木砸死的花豹!
枯木太沉,花豹肋骨断裂的脆响悬在空气里,她的匕首已出鞘三寸!
扒下他的皮!卖出好价钱!
喝酒吃肉真是快活!
可正当以为自己收获颇丰而面目兴奋有些狰狞时,突然发现那死撑着的花豹正乞求着、微微颤动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她
不多时,只看见一只小小的叽叽乱叫的毛团自那花豹腹下钻出。
“孩子……”
谢道云喃喃自语。
欧阳慧慈的眼睛始终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铺开,她像是戴了半截半阴半明的面具,嘴里念的是让人忍不住挥棒的紧箍咒,哪怕是修炼千年的圣僧也被她逼得推至墙角,想要杀生想要痛快!
“你儿子钟灵,当年可是刚生下来就被他送去国外啊,你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头那么大身子却小小的,你忘了吗?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你不会就心慈手软了吧,让魏浩然出点血赔点钱就算了?”
欧阳慧慈一向平静如水,正因为如此。那深埋在地底下的怨念此刻才愈加狂烈。
崔芳你的债,你还一半,你的孩子还一半。
一个人走了很长的路,会渐渐忘乎所有,把路上未见开放的那朵花当成执念,渐渐偏离主线坠入魔道,不然为何莲花宝座上做的神仙没几个,地狱的夜叉却很多?
比起修心养性我们人类更擅长忘记幸福的含义,义无反顾的走进彼此的牵绊里,变成蜘蛛网上那只垂死挣扎扑棱着断翅的飞蛾而已。
“啪嗒……”
门开了。
一身亚麻白的九藏出现在门口。
“慧慈,时间到了”
她冷冰冰的结束了一切,谢道云松了一口气一般拿起包快速离开,她现在有些害怕,难道为了报仇自己也要惩罚那个无辜的孩子吗?
那下一代还要算彼此的账,长大成人后再一次结成仇家算计下去吗?
屋子里只剩下九藏和欧阳慧慈两个人了,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慧慈,别因为执念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吗?”
“……”
欧阳慧慈怔怔的望向少女时期就互相扶持的挚友,那个教她别再恐惧虚无的人,让她逐渐强大。可强大就意味着会豪强夺取,意味着拿走更多,这是宇宙定好的规则啊!
哪怕是清官和好人就从来没有撒过谎、占过便宜、踩死过蚂蚁吗?
“过来,慧慈,到我身边来”
欧阳慧慈缓缓的移动着僵硬的脚步,她觉得自己变成一个浑身破烂的布娃娃,抱紧爱人后心底的委屈更浓烈了。
“九藏,她好像死了……她们找不到她了……”
“我们做这些都是白费……她根本不会知道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等着当面给她说句两不相欠,可她总是先一步离他们所有人远去。
不止欠她一次啊!!
那次因为税的事她明明都出现在她面前了,可她又一次因为九藏而妥协退让,父亲把自己叫回家就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告诉她九藏回来了!不去接她,那他就会让九藏彻底消失,他总是看不惯她脱离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他知道九藏也跟着出国后,就断了她的生活费,而她还是死撑着在国外和九藏相依为命,拿到了法律硕士才回国。
欧阳家里痛恨任何女人的自主觉醒。
当然、欧阳家只是这个社会的缩影。
世界,是男人的照妖镜,镜子里的他们衣冠楚楚、笑里藏刀。
她多恨自己为何总是无能为力,在这个男权世界,她总是一味地妥协着,即使按照社会范本去读书留学自强,也不过如此!这世界不讲道理!这世界没有王法!
所谓王法,一定是男人的手写的。
九藏伸手抱住这个看似冷酷无情但其实内心可爱柔软的女孩,轻轻地拍着她薄薄的背,因为抽泣她的背还在怀里微微颤抖
“慧慈,我见过墨荷,那时我还开着酒吧,你忘了?”
九藏的声音温柔。
“这样说不是为了安慰你哦,我觉得她啊,不会轻易死掉的,就算被人用匕首插入心脏,她也会忍着剧痛从身上拔出来给对面的人一刀”
“别忘了,她不是你身边该出现的人,就像我一样”
九藏对着欧阳慧慈眨了眨眼睛,她们都像是一株隐藏在山林间修炼成精的奇珍异草,拼了命才挪到城墙根跟富贵人家们变成同一阵列,生来就含美玉的人,哪里晓得她们修炼几世才能实现有他们平起平坐。
如若不是有心改命,她们哪里会认识大家闺秀欧阳慧慈这等人呢?
这样的人早已经死掉多少回了,所以她有能力一次次活下来。
“可崔芳有了孩子…她会不会又…”
“慧慈,先做好谢道云这一单吧,注意你是律师,别在工作中注入你太多的私人感情”
九藏担忧的看着欧阳慧慈,轻轻拍着她的背陷入了沉思。
她始终好奇一件事,谢道云现在和魏浩然整日待在一起,那钟灵由谁来照顾呢?
她是一个好妈妈,凡是见到她带钟灵她都亲力亲为,为了钟灵毕生的幸福她根本没想过自己,带地契的资产都分毫不留给了去。
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
她会半途抛下骨血奔向金玉殿堂,跟着那个有权有势的仇人自己享福去吗?
毕竟那可是省会城市最年轻的局长,他有很多女人无法拒绝的优势。
九藏怪自己年岁渐长,总是忍不住多想。
可她整日把孩子藏在哪里才能和仇人塌下承欢,互诉衷肠赢得信任呢?
九藏又庆幸自己年岁总算见长,想事情的时候总往深处钻。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发出带着颤音的钟鸣,震的她忍不住去扶住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叫谢道云的女人如此精明,会不会……?
先利用慧慈的手铲掉正派夫人崔芳,拉近和魏浩然的距离。
在她们面前在义正言辞的借由儿子钟灵需要财产,让魏浩然留着官职。
最后坐享其成?
那个钟灵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她最近有些反常……
“慧慈,你有没有注意到谢道云最近都在穿平底鞋?”
九藏的话里有话,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谢道云都是穿平底鞋配腰身宽松的连衣裙。
“她好像早就知道崔芳已经怀孕了,但是并不慌张?竟然没有立马跑过来给你说,这可是关乎他儿子的遗产啊!”
九藏对待欧阳慧慈的事永远不会坐以待毙,她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欧阳慧慈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九藏的眼睛,那表情似乎在说:
九藏,你在干嘛,你想干嘛……
今天无间真是热闹,有人破了记录,刷新了新的赢牌金额,还是以小博大!
这可是真正的好运气,一众赌徒都围过来凑热闹。
kim带着小丑面具在牌桌上手舞足蹈,他从赌牌开始都自认手气不错,怎么今天临时找了一个柜姐作陪,更是杠上开花节节高!
“小妞!你真是我的福星!”
kim穿着深紫色套西看起来有些戏剧性,在公共牌室玩牌的话,大家都会戴着面具,当然更谨慎的从上船开始都会戴着。
第一大人物要避嫌。
第二赢得钱多了也不至于被心黑的人盯上。
这里为了钱人均手上几条人命,哪怕是在陆地上呆久了的体面人也会被这种行为给带动。
就像玩电脑上的杀人游戏,稍微动动手指,自己头上就可以哗啦啦的冒金币,不用坐牢不用负责,多让人上瘾啊!
暴力和金钱,是人类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阶级门槛,我们所有人都在它们之下俯首称臣。
带着半扇面具的女人轻轻摇着羽毛扇,颧骨上贴的的几颗南洋珍珠沁着冷光,白色亮片旗袍衬得她整个人在这个污浊的密室里是故乡皎洁明月一枚,洁白如雪羞于与龌龊为伍,银色的高跟鞋跟有一搭没一搭的碾过满地烟蒂……
谁也看不出这女人内心深处另一个自己将在今夜借尸还魂。
“怪不得都说你现在是这里的香饽饽!不试不知道啊!”
“怎么之前没见过船上这么有脑子的柜姐啊,哈哈哈,我以为你们这些女人都是靠好身材或者别的……着称呢……”
kim的嘴角带着一丝猥琐的坏笑,面具后面的眼睛却心里突然一惊,很久之前他总是装的一副伪娘的样子,姐妹们在他面前嬉闹从来不把他当做男人看的,想来真是可笑又心酸。
被他这样卖到船上,竟对他还是如此陌生。
若不是这张脸手指的那个刺青,怕是都不敢认这仇人了。
“那你今天不就知道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嗔怪,好像在恼他有眼不识泰山一样。
“我的乖乖,等我过几天赢了大钱到账户,我再给你多分”
“还有啊,等我那啥之后,我推你当着柜姐里的大姐,唉 ,那些上船送钱的咱们来一个赢一个,咱俩强强联手……”
有赌瘾的人一旦赢钱就会忘乎所以,他就这样在她面前得意忘形。
女人强压着恨不得现在就勒断男人脖子的冲动,也跟着开心放纵的笑起来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恨的报复是活的比仇敌更像朝阳!!!
{摘自《荒原启示录》}
女人的左眼涌满了泪,只那单单这一只眼!
她越是极力控制,眼泪越是迫不及待的要让人看见似的越来越多,嘴角几次要败下阵微微抽搐着要弯下,可她还是让它拼命上翘,不要认输!
“不要哭,笑的漂亮一些,笑的在开心一些……”
她在心里自己鼓励着自己。
“芜湖~真是尽兴!这次登船有个好兆头!”
kim手舞足蹈的拿起香槟,一点点浇到女人头上,这看似侮辱女性的手段,在船上叫做“洒金”,寓意着钱财如流水生生不息,寓意着这女人会给船上的男人带来好运,将来大家都会想找她碰碰手气!
香槟顺着发丝滴落,她巍峨的侧脸变成屋檐,那双眼睛碰巧在里面躲雨,没有一丝涟漪独守着最后的克制和隐忍。
当围观者起哄着“再多浇一瓶”时,女人突然发现对面坐着的庄家一直没有起身,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和她一样置身事外,冷冷的看着一切似乎周围的喧嚣和自己无关。
咦?
男人戴着孔雀羽毛做成的面具,蓝绿色的偏光让他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周围的人全都变成了动物撕咬狂欢着,他始终无动于衷还是那张人皮,静静看着她的眼睛,那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睛……
她有些迷惑,可男人突然起身离开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女人出于本能想起身去追,就好像马上要参透谜题一般心里直痒痒,刚才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直觉找上自己,可它还没变成灵感就消失了……
因为kim突然拉住她的手:
“哦哦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kim掀开面具,又突然想到自己的唐突,这女人哪里会有自己的名字
“203”
kim笑了笑,伸出左手朝向女人的面具,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女财神的脸了,应该长得不错,都说漂亮女人才会招财,那确实啊,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混在娱乐圈!
kim的手已经放在面具上,缓缓地慢慢地,像是要掀开新娘的盖头一般。
女人的鼻尖已经露出来了,马上就是那双眼睛!
“你嘛呢你!”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203!你丫的!不是说这几天她忙嘛!怎么在你这!你丫的!”
赵居林扔下手里的檀香珠,大骂起来!
奶奶的,给我说什么203在忙!我这急的嘴上直冒泡!
呸!敢情这傻帽已经找到这女人了,还乐的龇牙咧嘴的,不当正事!
正好再演一场戏!嘿嘿!
赌徒们闹作一团趁机瓜分放在桌子上的筹码
混乱中,新凤起捡起女人掉落的面具微微出神
张锦一真是有办法,让她带着赵居林不早不晚的出现
女主角又一次完成了她充满神秘感的表演。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