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苑苨坚持道:
“如今,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他孤身一人在那绝境之中。不管吃什么苦,我都要陪着他才是。”
曾末语重心长地道:“叶小姐,你且听劝,那地儿万万去不得!那里乃是犯人受刑之所,绝非平常人能够生活之处!”
“更何况你一介弱质女流,那流放之地鱼龙混杂、险恶丛生,你若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
叶公敷回想起,此前为了让叶公敷能平安抵达流放地,苏云亦四处奔走打点关系,暗中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如此,叶公敷才未在路途遭官爷为难、毒打,全须全尾地到了流放地。
但四个多月的行程,每日赶路,风餐露宿,病痛不时袭来,无医无药,叶公敷也几乎被磨得不成人形。
如今,虽有安排的人暗中照拂,可每日繁重的开荒劳作,依旧让叶公敷的日子过得极为艰辛。
叶苑苨怎会不知其中艰辛,她眼色平静地道:“镇将大人不必再劝我,我心意已决,还望镇将大人应允。”
正是因为那地艰辛,她才要去照应。
否则,父亲若不幸客死在异乡,她作为女儿,连为父亲收尸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曾末无奈地看了看叶苑苨,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容我想想。”
叶苑苨点头,随即告辞离去。
待她一走,苏云亦从侧间闪出,第一句话便是:“绝不可让她去。”
贺家正愁没机会对她动手,她只要一上路,便性命难保。
曾末摸着胸口,坐回椅子,有些烦躁地道:“本官知晓。”
为了苏云亦,他人生第一次办了冤假错案,便被叶家小姐洞悉、质问,幸而他唇舌厉害,这才躲了过去。
但此刻,他内心却备受折磨,他摇头叹息:
“哎,贺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把叶家小姐逼到这般境地!本官看着都心有不忍!”
苏云亦闻言,缓缓垂下眼眸,心中蔓延起痛楚与焦虑。
暗暗咬了牙,厉了眸色。
他的谋划得再快些,如此才能早日让叶公敷脱离流放之刑,重回安稳生活。
歇了苑苑跟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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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县西郊山脚。
深非也与康逍墨打累了,二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马路边,呼哧呼哧地喘气。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模样狼狈至极。
相较之下,康逍墨脸上更是红一道紫一道,活像开了个染坊。
他小心撑起被揍得四处像开裂般的身子,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唇角的伤口。
丝丝凉气从齿缝间倒吸而出,五官都疼得皱成一团。
“妈的,真够狠的。”他嘀咕着,瞪了深非也一眼。
却瞥见深非也把他揍了,却仍垂着眼角,一副丧气模样,像丢了魂一般,没精打采。
瞧着,眼眶红红的,还像是要哭?
康逍墨不禁觉着好笑,冷嗤一声——却不小心扯到嘴角伤口,打了个哆嗦:
“瞧你那没用的样,至于这么一蹶不振吗?一个叶丫头而已,至于把你打击成这样?”
深非也闻言,缓缓背过身去,继续沉浸在伤感中。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脸旁尘土,画起了圈圈。
苑苑说什么了?她说,她不喜欢他。她还说,他做得再多,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些话多伤他的心!
深非也只觉眼眶一阵发热,泪水在眼中打转。
他想哭啊,可康逍墨那混蛋还在背后,他只能强忍着。
否则,又够他笑话一阵的了!
康逍墨看着背对自己,失魂落魄的深非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道:
“罢了罢了,本公子向来心软,就好人做到底,帮你把叶丫头追到手,怎么样?”
深非也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在地上侧躺着,一动不动。
康逍墨挑了挑眉,继续抛出诱饵:
“我不仅能帮你追到叶丫头,还能让你摆脱你爹的管束,且让他无力阻拦你和叶丫头在一起,如何?”
这话终于起了作用,深非也猛地坐起来,满头满脸的灰。
圆润眼眸若琉璃般,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康逍墨,等着他的下文。
康逍墨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可刚牵动嘴角,就感受到伤口的刺痛,只好硬生生憋住,显得皮笑肉不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白帮忙。我只一个条件,从现在起,你得为我效力!”
说着,魅惑的狐狸眼,忽然生出一丝狠厉,透着一股绝然:
“若往后,我能得偿所愿,定不会亏待于你!”
言罢,他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深非也,眼中燃烧着炽热的野心,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如何?可愿与我携手?”
深非亦暗暗咬牙,他太明晰康逍墨口中那所谓的“得偿所愿”,到底意指何物。
那可是至尊无上的皇位!
他心中亦知晓,一旦应下康逍墨,自己便再无退路。
从此便是生死难测,成则平步青云,败则万劫不复!
康逍墨身为皇子,于那波云诡谲的宫廷争斗之中,倘若不竭力去争那皇位,依他的境况,最终定难以善终。
可自己为了一个叶苑苨,值得卷入这满是凶险的旋涡之中吗?
自然是不值得。亦或说,没必要。
但他出口的话却是:“好!”
是他一时疏忽,在康逍墨这等心思深沉之人跟前,暴露了叶苑苨这一自己最为致命的软肋。
现今,他除了应下康逍墨,毫无他法。
他清楚康逍墨的诡谲,若自己拒绝,叶苑苨定会再度陷入危险之境。
此前,康逍墨掳走苑苑,以此压制苏云亦;如今,若自己不应承他,他必然也会将此招数用在自己身上。
倒不如应下,虚与周旋,护佑苑苑。
又或者,他想,康逍墨虽举止轻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仔细想来……
他实则文韬武略皆有所长,且有心怀天下、谋略过人的一面,应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出众的。
若当真能扶持他登上皇位,也算是为天下苍生行了件善事。
康逍墨见他应下,扯着疼痛的嘴角一笑,拍了拍深非也的胳膊:“好兄弟!”
深非也一时也不伤心了,他抱起胳膊,谨慎地问道:
“你先与我讲讲,你究竟有何办法,让我得叶家小姐的心?倘若不靠谱,我断不会应你。”
康逍墨冷然一笑,嘴角疼得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