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小心翼翼地抱着世子,王爷则艰难地托着自己受伤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跟在苏姨身后,缓缓地走下山崖。
此时的世子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尽管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但地面上依然可以看到斑驳陆离的光影,这些光影随着微风的吹拂而不断变换着形状。
“王爷,小世子到现在还在昏睡,这似乎有些不寻常啊!”苏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脸忧虑地看着王爷,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担忧。
苏姨在崖边尝试了各种方法,无论是轻轻摇晃世子,还是低声哼唱着摇篮曲,都始终无法唤醒他。按照常理来说,从昨天到现在,世子应该已经感到饥饿了,需要吃点东西才行。
“这孩子身上有护子咒,得离开颍州才会醒!”
正当苏姨和王爷忧心忡忡之际,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
然而,就在王爷开口的追问时,老妇人却突然消失在了薄雾之中。王爷惊愕地看着老妇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
众人听着王爷讲述着他十七年前的那日所发生的事情,每个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而此时,可雅静静地坐在一旁,她那修长的手掌轻轻地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腹中胎儿的动静。
夜幕降临,世子的营帐里灯火通明,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营帐外,蛙鸣声此起彼伏,跟营帐内一样热闹。
可安接过乐安和钟无常送来的盲女画像,然后轻轻地将其铺放在世子面前的桌子上。世子凝视着画像,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盯着画像,仔细观察着其中的细节。然而,经过一番审视后,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两幅画像有什么明显的区别。除了一个盲女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铃,另一个则手持笛子放在嘴边,其他地方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世子,乐安说这盲女手腕上的银铃能够操控植物,而且还擅长施毒。这个,秋水先生说她可以通过笛声来控制落叶和流水,实在是非常厉害!”可安站在一旁,向世子介绍着这两个盲女的信息。
众人听闻后,都不禁对这两个盲女的能力感到惊叹。然而,就在这时,世子突然打断了可安的话,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疑虑:“不对!”
众人的目光迅速被世子吸引过去,只见他伸出手指,指向画像中盲女的颧骨处,说道:“你们看,这个颧骨处有两个黑点,这个有三个黑点!”
众人闻言,纷纷定睛看去,果然如世子所说,这两个盲女在颧骨处的黑点数量上确实存在差异。
“难道说……还有一个盲女?”有人喃喃自语道。
世子点了点头,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就在此时,可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王爷的信件,递给世子。信中提到王爷离开花月谷时,曾看见三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信中的内容证实了他的猜测。原来,这两个盲女并非同一人,同时还有第三个盲女存在。
“崔哲,根据脚程推算,沐茂明日会到花月谷,你在入口处埋伏,留心一下外界是如何进入花月谷的。”世子双手撑在桌上,望向崔哲。
“英俊,英俊!”此时英俊倒在门口呼呼大睡,根本没听见世子的呼叫声。
“崔哲,明日让英俊在入口附近接应你,或许谷中其他人物会在入口。”
接着世子望了望一圈人,发现没有陆之杰的人影,“陆之杰,他人呢!”
“回世子,陆将军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早上出了大营,颍州集市闭市后应该会立即返回大营,怎么现在不见踪影?”世子心里泛起疑惑。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大营里除了执勤的士兵,其余都睡下了,鼾声逐渐大于蛙鸣。
陆之杰的青布衫沾着未干的晨露,斗笠边沿凝着细白水汽,混在挑着菜担的农人中间,倒像个赶早市的佃户。东方刚泛鱼肚白,石板路上已响起竹筐碰撞声,他盯着斜对角穿月白襦裙的少女——鬓角别着朵半开的夕颜花,竹篮边沿绣着三瓣未合的蓝白色暗纹,正是昨日在米铺量了七升糙米的主顾。
“王婶,这把芹菜叶子还带着露水呢。”少女指尖划过菜茎,晨光照得她腕间银镯泛着微光,“昨日你说苋菜要配蒜蓉炒,可记得留两把红梗的?”王婶笑着从竹筐底层翻出捆新鲜苋菜,叶片上的虫洞在晨光里清晰可见。陆之杰趁机凑近,看见她篮底压着块素白帕子,角上绣着极小的夕颜纹——和世子描述的谷中暗记分毫不差。
今早卯时初刻,他就守在集市口,见这少女第一站便到豆腐摊要了三斤嫩豆腐,接着在菜摊挑了八斤青菜、五斤土豆,最后在药铺称了五钱夜交藤。按谷中“每人日耗半升粮”算,单是粮食便够四十人食用,加上药材...他低头在袖口暗记,袖口的墨迹未干,被晨露洇开细小的蓝痕。
“这位大哥可是要称斤豆角?”少女忽然转身,竹篮边沿擦过他攥着紧绷的手,眼尾扫过他袖口的字迹,唇角微挑,“张叔的豆角刚摘的,带花的最是鲜嫩。”陆之杰心头剧跳,忙往后退半步,斗笠滑落露出沾着草屑的额角:“不、不用,我。。我在等人。”声音比晨雾更显僵硬,惊得菜摊上的公鸡扑棱起翅膀。
晨光渐亮时,少女的竹篮已装满了新鲜蔬菜。陆之杰远远跟着,看她在早点摊买了四个菜包子,分给巷口的乞儿两个,脚步轻快得像晨起的雀儿,却在转过茶棚时,指尖悄悄在廊柱上抹了道淡蓝粉末。
巳时三刻,集市渐趋热闹。陆之杰跟着少女拐进偏僻的巷弄,青石板上还留着晨露的水痕,两侧民宅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大哥跟了半个时辰,不累么?”少女忽然驻足,转身时竹篮里发出轻响,“我家谷主最爱用新蒜炒苋菜,明日你若带两把红梗的来,我便告诉你...谷中有多少人。”她说着凑近,晨露沾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陆之杰这才惊觉,自己袖口的字迹早已被她瞥见。
未曾想,少女突然将自己的颈部衣物扯开,露出半寸肌肤,随即大声喊道,“非礼啊!非礼啊!”随即将手中的竹篮丢在地上,蔬菜撒了一地,身子躺在地上,装作惊恐的模样望着陆之杰。
听到动静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众人纷纷开始指责陆之杰,陆之杰有些不知所措,向众人解释自己并没有行苟且之事。然而百姓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其他的根本不听,有一个体型健硕的男子走到陆之杰的跟前,抓住他的衣领,说是要见官。其他人纷纷动手,甚至有人扯了他的头发。
场面有些有些混乱,叫喊声此起彼伏。少女不慌不忙整理好衣服,将地上散落的蔬菜重新装入竹篮。太阳初上,花月谷出谷采买的人聚集在某个偏僻的街巷,将他们采买的蔬菜粮食以及其他物资装在马车上慢慢悠悠地向着城郊走去。
“朝露姑娘,今日归程为何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
“耍猴的!”
夜深人静,众人逐渐散去。世子的营帐内,烛光摇晃着,映的陆之杰脸上被抓伤的口子。此时的世子有些愤怒,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的目光如刀剜向垂首跪在帐中的陆之杰。因为他忘记了自己的交代,暴露了行踪。
公主坐在世子身后,崔哲则站在世子与陆之杰中间。
\"属下愿领三十军棍。\"陆之杰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喉结在青紫指痕间滚动。
“三十军棍?现在领罚又能如何?”世子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盖险些掉落,“我怎么交代的?这里没外人,别以为你是本世子的舅哥,之心的兄长亦或者是陆相的长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紧接着世子一顿臭骂,正当世子准备踹向陆之杰时,身前身后被崔哲和公主拦下了。
\"渊哥哥!\"公主从身后站起身,衣袖拂过桌沿,腕间镯子相撞发出清响,\"陆大哥此次虽有过失,却也是久在军中不谙人心狡诈...\"她指尖轻轻扣住世子扬起的手臂,掌心的温度让世子的动作顿了顿,眼尾余光扫过帐中垂首的陆之杰,见他青衫上还沾着白日里被撕扯的布絮,喉间的怒意不觉淡了几分。
\"贞孝,不必为他开脱。\"世子虽未甩脱公主的手,语气却依旧冷硬,\"他身为东门将军,本该明白此次来颍州做什么,若因个人疏忽坏了全盘计划——\"
\"可他也是之心的兄长啊。\"公主低声打断,提及侧室陆之心时眼尾微垂,指尖在世子掌心轻轻摩挲。\"
最终世子还是停下了动作。崔哲快走一步,走到世子跟前,“世子,属下愚见,之杰能被花月谷人察觉,说明我们行动也并非秘密,既然已经知晓,不如敞开了办事!”
听到崔哲的劝说,世子慢慢恢复了冷静,重新坐回凳子上。片刻之后,“起来吧,回头找伴花拿些膏药,脸上留下伤痕我可没法向之心和陆相交代,最重要的是还有苏雪嫂嫂。”
崔哲转身扶起已经跪了半个时辰的陆之杰,随即离开了营帐。公主望着崔哲扶着陆之杰离去的背影,他腰间的平安囊包和世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帐外夜风卷起旌旗,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她忽然伸手抱住世子的腰,将脸贴在世子的背上:\"渊哥哥,方才你扬起手时,我连之心怎么训斥你的说辞都想到了。\"
世子被公主蹭得发痒,转身将她搂在怀里:\"对他不严格,我怎么服众,况且怎么对的住陆相临行前的交代。\"
世子忽然轻笑一声,\"明日你去探探之杰兄长,替我说些好话。\"
帐外传来更鼓声响,世子搂的更紧了,在她耳边低语:\"倒是你,明知我最见不得你为旁的男子心软...\"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陆之杰的脸上,他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然后缓缓坐起身来。他注意到身旁的床铺竟然是空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他连忙穿好衣服,走出营帐,拉住一个路过的士兵询问道:“崔哲呢?”士兵恭敬地回答道:“回将军,崔大人带着英俊一大早就去花月谷入口了。”
陆之杰心中一沉,当他懊恼不已时,伴花推开了营帐的门,走了进来。
伴花一进门,她的目光便落在陆之杰脸上,看到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陆将军,您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伴花笑着说,“不过,您也别太在意,这膏药擦一擦,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伴花从怀中掏出一瓶膏药,轻轻地涂抹在陆之杰脸上的伤口上。
“这膏药不能见水,三日后便好。”伴花叮嘱道。
陆之杰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愤恨。他恨自己昨晚怎么如此愚蠢,被人轻易地戏弄了,还被百姓当作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送到了颍州府衙。
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就这么便宜了别人!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公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她看到陆之杰和伴花在营帐里,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说道:“我是给送点吃的。”
公主将米粥放在桌上,然后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营帐里只剩下陆之杰、伴花和公主三人。
“之杰兄长,这原本是给世子准备的,奈何他现在还在昏睡,要不尝尝弟妹的手艺?”公主将米粥放在桌上,米粥还冒着热气。
陆之杰准备起身,被公主按下了,“颍州府衙我已经交代过了,不会将此事上报南都,所以宽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