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乔一行人自出城后一路疾驰,直到天色黑透才停下来找地方落脚。
她们出城前打听过,莲溪县商队往来频繁,城外每隔二三十里就有客栈和驿站供过往商人旅客住宿。
孟云乔算着时辰,最后选了一处农家借住。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手下失去联系络几个时辰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一日不见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事了。
破庙地窖里那二十个孩子便是活把柄,不管是临时换地方还是除却后患,幕后之人今晚都会动。
有八姨母在,这波热闹她还是躲着些的好。
借宿农家,给她们带路的老太身形佝偻,手中粗木拐杖支撑着她弯曲的脊背,颤颤巍巍地抬眸看向屋内。
那目光似是想透过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看到自己想看的的人。
“这屋子,原是我那闺女一家住着。去年,她说进城寻生计,便带着一家人都去了,此后再没回来。”
老太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沧桑和无奈,“贵客若是不嫌弃,今夜便住这儿吧。孩子她爹每日都来清扫,干净得很,灶台也可随意用。”
易北闻言抬眸,视线似是不经意般从老太身上划过,“天色已晚砍柴不便,不知可否从老嬟家中买一些柴?若是老嬟自家不够用劳烦老嬟指路”
“柴够用的,就在墙边木棚里堆着贵客可自去取用。贵客给的银钱够多了,万不能再收这柴钱。”
易北瞄了一眼不远处亮着昏暗烛光的正房,“老嬟说家中女儿久未归家,想来这柴来之不易,若老嬟不愿收柴钱,那这村中可有卖柴的?”
“我们这村子拢共不过二十几户人家,卖柴的天不亮就进城去了,贵客莫要见外,我家的柴放心用。”
老太话说完见易北张嘴似又要推脱,只能叹息一声和她们把柴是如何来的说了,她家的柴真的用不完。
“ 大雪天的冻得人事不知,我瞧着可怜,就喊人把她抬回来了给她喂热汤。打她醒了之后,记着我的救命之恩,天天上山砍柴,死活要帮衬我,拦都拦不住……”
易北听了这话没再多问,只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她和易南共事这么久,多少也学了些假装凑热闹打听消息的手段。
孟云乔正在想自己到京城后的计划,顺带听了一耳朵易北和老太的对话,只觉那女子过于殷勤。
若说报恩,何苦把人吓的战战兢兢?
本以为没什么交集,没想到易北和暗弑刚把她们在城里买的吃食热好就瞧见一个人影翻墙进了院子。
暗弑给易北递了个眼神,轻轻放下手中碗筷,手摸向后腰的同时挪向暗处。
易北原地蹲下身,用灶台挡住自己半个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显眼。
黑影从院墙走到院中央,抻着脖子朝堂屋张望。
随着她扬下巴抻脖子的动作,她那张原本黑乎乎朦胧的脸迎上了月光,脸庞瞬间清晰不少。
易北看清她这张脸瞳孔一缩,她怎会在此处?
躲在暗处的暗弑瞧见人奔着正房耳房去了,手摸向后腰涂了迷药的暗器。
老太的儿子们皆已出嫁,只剩老太的男眷们住在正房耳房。
主子住下的那间算是东厢房,要是夜半出了什么乱子,她们这些借宿的人就成了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的替罪羊。
易北刚要回头提醒暗弑抓活的,就见暗弑新得来的宝贝飞镖已经掷出去了。
易北:……大材小用了吧?宝贝的不舍得让她们上手拿的劲儿呢?
她哪里知道暗弑是得了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试试手感呢,瞧这干脆利落的弧度,敏捷的一镖双机关,不愧是主子给她的。
见人倒地,暗弑大步走过去,为了不留下痕迹,单手像拎小鸡仔一样薅着人后背衣服走向院墙。
“别扔,给主子送去”,易北见暗弑抬手要把人扔出去忙过去阻拦。
暗弑闻声转身,胳膊伸直,把拎着的人脸凑到易北面前,“你认识?”
“你不认”,话说一半易北猛地顿住,“嗐,忘了你没见过她了,给主子送去吧,主子正找她呢”
“好,你端饭菜。”,暗弑说完就拎着人走了。
东厢房里,孟云乔正站在桌前借助油灯的光亮画新款首饰图样以做铺子里做新年之用。
暗弑拎着人大步进屋扔到主子脚边,低声禀告,“主子,她翻墙要去耳房被属下抓住了,易北说您识得此人让属下给您送来”
孟云乔闻声放下毛笔,垂头看向脚下。
暗弑为了方便自家主子看的清楚,弯腰给人翻了个面儿。
“取冷水来,把她泼醒”,孟云乔边说边收起画到一半的图样儿,面上依旧清冷看不出情绪起伏。
但隐隐上扬的唇角,恰似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钱青蚨虽已在回燕城路上,但速度终究是慢了些。
这可是钱绪苒自己送上门来的。
东厢房久不住人没有人气,她们自备的炭再好,火势再旺也比不上常住人的屋子暖意来的快。
兜头一瓢冷水下去,生生给中了迷药昏过去的钱绪苒冻一激灵,硬是被冻醒了。
钱绪苒哆哆嗦嗦醒来,睁眼就瞧见自己眼前尖锐的刀尖,猛地瞪大眼睛,心下大惊。
是谁?是谁发现了她还抓了她?她这趟出来是瞒着家里偷溜出来的,只为除去钱青蚨这个和她争夺家业的祸害。
连母亲都不知她没在燕城,是谁?是谁发现了她!
孟云乔可没想给钱绪苒反抗机会,利落蹲下身,五指如钩死死扣住钱绪苒两腮,迫使钱绪苒张嘴。
钱绪苒不知眼前这个从没见过的人要做什么,但本能反抗死死咬住牙关,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用到牙上。
可她一个养尊处优,连习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富家女,哪里招架得住精通武艺的孟云乔。
不过眨眼间,发酸发胀的两腮就不受控制张开了。
孟云乔手中药丸顺势丢入钱绪苒口中,另一只手化作凌厉掌风,狠狠拍在钱绪苒胸口。
钱绪苒本想用舌头抵住药丸藏到舌下,可这一掌来的猝不及防,喉咙一紧,只能将药丸咽下。
孟云乔看到她吞咽的动作了,但手没松,直到看见钱绪苒眼神变得迷离呆滞才松手起身。
紧接着,在屋中的暗弑、暗久还有萧云鹤师徒三人就瞧见了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