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有些慵懒,对方才下属的表现根本提不劲儿点评,只给了极为敷衍的两个字:“凑合。”
晖聿:“爷,真不能怪我……原先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定要收着娘子双倍的银钱,怎么到了跟前您又改了主意,倒让我手忙脚乱的。”
“怪我喽?”江舟斜眼看他。
“不怪不怪。”
“其实也怪我。”江舟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畅快爽朗,“谁让我见色起意,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往后给我做夫人,我不得对她好点?”
晖聿:……
“爷,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出来太久总归不太好。”
“不急,到时候等他们一起返京,景王的车马应该很好用,塞下咱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晖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等他开口劝,江舟又没了身影。
半空中只留下他一句:“我到处走走,你别跟着,去找些我们的人给盛娘子帮忙。”
晖聿愣在原地,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回回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盛娘子倒了八辈子霉了,要嫁给你……”
刚说完,他又连忙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藏雪堂内,忙得热火朝天。
盛娇卷起袖口,在其中更是忙得停不下来。
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藏雪堂里的小厮药童,她家里的几个劳动力,除了董娘子和一个留下照顾的夏婆子之外,其余的人都来了。
骆先生听水菱她们说了,便找了几个较大的孩子也过来帮忙。
一时间,小小的藏雪堂里挤得水泄不通。
忙了约莫半个时辰,去而复返的汪老板带了一拨人也加入其中。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即便药材处理再麻烦,有了这么多双手一起帮忙,到了傍晚时分就已经料理得七七八八。
唐大夫望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库房,心满意足:“太好了,这下咱们淮州百姓就有救了!”
“明日一早,咱们就施药。”盛娇也累了,疲惫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期待。
“好。”
忙活了一日,盛娇回到家中,董娘子已经备好了茶水粥饭。
见盛娇她们都累得不行,她忙又让夏婆子将热水送去她们房中。
先用热水浸一浸,去去乏,再更衣小坐,用口粥饭。
不得不说,董娘子这番安排确实体贴周到,热水洗了脸,又擦了身子,盛娇顿觉好多了。
再见那小窗长桌,几样家常小菜摆得安静细致,还隐隐冒着热气,劳累了一日,原本被压抑的食欲就涌了上来。
用罢了晚饭,洗漱后,盛娇就睡下了。
她真的是太累了。
朦胧中,似睡非睡,似梦非梦间,好像有人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只觉得痒痒的,眼皮发沉,怎么都醒不过来。
本能似乎在告诉她,这个人没有危险。
很快,她就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直到第二日起身,她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更衣时,却一眼瞧见枕边多了一沓东西,拿起来一看,却是厚厚的银票,粗略数来足有好几千两。
盛娇愣住了——这是打哪儿来的?
她还从未这样茫然过。
谁一觉睡醒,枕边多了这么多钱的……这钱能拿吗?
望着这些银票半晌,盛娇决定先藏起来,等忙完了这一段时日再说,横竖不用它就是了。这三年多,她蛰伏淮州,暗中悉心打点经营,早就积累了不少,暂时还用不到。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还未日上三竿,就已经让人感到腾腾直起的热气。
盛娇赶到藏雪堂时,唐大夫两口子已经忙开了,就连焕儿都跑前跑后,整个药堂内人满为患,却出奇地有秩序。
前来领取药包的病人依着病情轻重排序,由唐大夫把脉后,再给与不同分量的药包。
因病人太多,药包是不可能在藏雪堂里煎煮了。
让病人拿回去自己煎服即可。
唐大夫戴着面遮,厚重的棉布隔绝了呼吸,手边是药包,角落里还烧着艾,算是做到万无一失。
盛娇见状,忙也与唐大夫一样打扮,很快加入其中。
那些病患自然认得盛娇。
她揭发沈正业,又义诊至今,早在百姓中颇有美名。
见她也来了,大家又分开了一拨人过去,顿时唐大夫处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连着数日,盛娇都在藏雪堂忙活。
有些轻症病患领了药包,回去煎服了几剂就好得差不多了;有些略重的,又来领了一份,倒也缓解了不少;可那些本就体弱,加上病情拖久了的,病况就沉重不起,即便吃了盛娇配置的药,短时间也很难有起色。
盛娇与唐大夫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另外一处未使用的厢房开辟出来,供这些病患休息治疗使用。
“最好让他们就在这儿,不要乱跑,也免得再染及其他人。”盛娇眉心紧绷。
唐大夫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厢房才刚开,有一队府衙的差役直接闯了进来。
“盛娘子,有人举告你谋财害命,跟我们走一趟吧。”
盛娇抬眸:“各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谋财害命?”
“这药包可是盛娘子你的手笔?”差役拿出一份来问道。
“是。”
“那就没错了,人家已经在府衙里了,说是从你这儿领走的药包,回去吃了药之后人都快不行了。”
差役倒是不愿太过为难盛娇,“盛娘子,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当面跟人家说清楚。”
“好。”
更衣净手后,她跟着差役去了府衙。
她从后门离开,走得悄无声息,连桃香都没惊动。
府衙内,一对老夫妻哭得肝肠寸断。
见盛娇来了,他们扑上来边哭边骂:“就是你,你这娘子好狠的心啊,我儿就是吃了你给的药,这会子已经在床上起不了身了!!明明昨日他还能走动的,我儿要是没了性命,我们跟你没完!!”
盛娇往后轻轻一让,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差役将二人控制住:“别闹,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府衙,不是你们随意闹腾的地方!”
没等盛娇开口,一人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大步流星地从后堂走出,端坐在正上首。
“吾乃府城同知蔡道清,奉命代行淮州知州一职,尔等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盛娇眸色微沉,藏在袖中的掌心忍不住捏紧。
蔡道清……